某今后亦不愿与闻京中内政了。”说罢,欷一会,各人倒劝慰过了,庆王子便牵袁世凯齐出,各人亦不欢而散。
  次日,袁世凯辞过庆王,要回任去,当面诉一番不平的话。
  庆王亦为安慰,袁世凯即回北洋去了。一来在京受了醇王一口气,二来回到署中,已失了媛媛一个如花似月的美人,终日只是闷闷不乐。各属员到来回复公事的,只随便应了。各属员倒知得醇王拔枪的事,倒替袁氏不乎。那袁世凯每日见属员,都道:“自今以后,任国政怎么腐败,概置不理。”但总碍不过庆王情面,偏又事有凑巧,那日又议将满洲三省改为行省,要撤了将军,改设督抚,因此庆王又请袁世凯入京会议。袁世凯初也不愿去,那庆王亦恐袁世凯积憾不来,便令自己儿子往北洋解释前日嫌疑,井同袁世凯人京,好同议各政。
  那日庆王子到了北洋,袁世凯就传几个属员招待他,好陪他谈话,便又生出一件事出来。因那庆王子本是个志趣风流、性情跌荡的人,谈到风月场中,自然适投所好。就中如道员段芝贵,在天津办理巡警多年,颇有成效,久为袁世凯所赏识,自己正要谋个升阶,不如在王子跟前极力周旋,先下个种子,然后托袁帅向王爷面前一说,自有王子赞成自己,料无不合。
  所以故意将风月事情铺张扬厉。庆王子听得,已心花乱放,猛想起袁世凯说过,从前买过了一个南妓,日前殁了,也不胜悲悼,并说得南妓的声色,为各省所不及,便向段道问道:“天津现有出色的南妓没有呢?”段芝贵道:“有是有的,惟若不是大爷先说,卑职却不敢说出。”庆王子道:“这时不算得是公事,尽可略去尊卑之分,说说交情便是。花天酒地,玩下也不打紧。”
  段芝贵道:“大爷说得是。现新来了一个南妓,唤做杨翠喜,艳名久著。若论他的容貌,即在古来百美图中,怕寻不出第二个。他唱曲子,不论什么声喉,并皆佳妙。想大爷见了,定知卑道之言不谬。他近来更工于登场唱戏,一穿戴了优孟衣冠,无不声情毕肖。他唱那《翠屏山》一出,报纸上早已传颂殆遍,想是大爷知得的。今他日前已到了津门,就请同大爷一同前往赏识赏识,未审大爷意下何如?”
  庆王子听了大喜道:“如此甚好。但兄弟忝为尚书,若到那里游荡,官方上总说不去,不如隐过名姓不提罢。”段芝贵听了,故作掩耳,细想半晌才道:“大爷之言,自是有理。但那杨美人比不得别人,他往来的,若不是名公巨卿,那里到得他门里?怕他不知道大爷是什么人,尽不大留心,风景就不像了。不如大爷故作不提,待卑道对他细说大爷是什么人,并嘱他不要对别人说便是。”庆王子听了,不胜之喜,便一同换转衣装,同到杨翠喜那里。
  那杨翠喜知道他是当今王子,又正任尚书,权势煊赫,自然极力奉承,周旋谈吐极其风雅,弄弦唱曲更为留心。那庆王子先时看了他容貌,已是倾倒,及听他唱曲,益发心醉。那夜先在杨翠喜寓里谈个不夜天。自此也常常来往,大有流连忘返之势。更感激段芝贵不已,便谓段芝贵道:“老兄高才屈在下僚,大为可惜。此后当为足下留心,倘有可以升迁之处,无不尽力。”段芝贵道:“某不才,愧蒙大爷过奖,何以克当。但北洋袁帅曾对小弟说得来,他说像小弟本合居方面,只恐被人议论结援树党,故不办(便)提保,每为小弟叹息,劝小弟耐守。故小弟以为士得知己,可以无憾。今又得大爷奖颂,自后定当发奋,以报知己。”
  庆王子大为欢喜。次日,段芝贵又拜谒庆王子,王子道:“自见了杨美人,耿未忘心。惜我身为贵胄,动多拘束。”说罢仍复摇首叹息。段芝贵默窥其意,便道:“现已有旨,且准满汉通婚,无论什么女子,皆可纳充下陈,那有拘束的道理。
  若惧人谈论,请大爷先自回京,卑道自有法子。”庆王子点头微笑。
  去后,段芝贵回想此事,尽要告知袁督才好,便到督署来,先隐过杨翠喜之事,却道东三省现改行省,将来三省必各设抚台,统望大人留心提拔。袁世凯道:“你只是个道员,怎便能做得巡抚?”段芝贵道:“昔李鸿章、郭嵩焘,皆以道员补巡抚,何况今日破格用人,是在大人留心耳。”袁世凯想了想道:“足下本有点才力,本该援引。你可在庆王子面前说说,若得他赞成,某无不尽力。”段芝贵大喜。辞出后,便决意买了杨翠喜送给王子,然后说项。正是:此心欲得为巡抚,妙计先思献美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出京门美人悲薄幸
  入枢垣疆吏卸兵权
  话说段芝贵决意取赎杨翠喜,为送给庆王子之计,那日先寻杨翠喜,先述王子仰慕之意。杨翠喜犹在半疑半信之间,却道:“子女玉帛,王府中充斥下陈。妾不过路柳墙花,岂敢妄作攀龙之想,愿大人毋作戏言。”段芝贵道:“并非戏言。王子自一见颜色,其倾慕之心,亦曾对某说及,只惧身为贵胄,一旦携妓人京,惧遭物议。今某思得一法,愿价赎美人,纳诸王府。卿若允肯,转手可以成就,未审尊意若何?”杨翠喜道:“妾若得置身王府,似是万幸,但恐日久厌生,或色衰爱弛,那时侯门深入,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