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还几乎笑出声来。阿大趁手来接郅大人、全大人的衣裳,朱素琴也在旁边招呼着,恰好站在全似庄的面前,全似庄拉着他的手问他:“今年十几岁?

是大先生小先生?”一面向着单凤城说道:“我是规矩人,不会剪边的,凤翁不要吃醋。”单凤城道:“只要卑职身边的人,随便大人要,怎么都可以的。”全似庄也不禁大笑。将近七点钟,客已到齐。只有达怡轩因有另局来房道谢。大家入座,叫的还是那些倌人,看见袁宝仙都替他道喜。管通甫问他:“傅大人请你吃了点外洋的甚么新鲜事物?”袁宝仙道:“你可要吃点,我这里还有呢?”管通甫道:“谢谢罢,要么请我吃点心。”袁宝仙道:“点心你去问亚仙阿姊要罢。”亚仙道:“你扯上我做什么?”袁宝仙道:“难道你的点心管大人没有吃过?”管通甫道:“我们做了多少年,可真是规规矩矩的,不像你同傅大人,一见面就搏成一块儿了。”说的袁宝仙要来扯管通甫的须子,管通甫连忙告饶。这当口,忽见全似庄的管家拿了一个帖子说:“有位孔少爷说是打外洋回来的,在栈房里等着要见老爷。”全似庄接过帖子一看上头写的是“侄燕福”,旁边注了四个小字是“原名善言”。全似庄想道:我这个侄儿,听得他在香港一家洋行里学徒,这回怎么跑了来呢?想必又是弄到不得了来找我的。沉吟了一番说:“叫他在栈里等我散了席回来再说罢。”任天然问他是谁,他含含糊糊的答了两句,心里很不高兴。单凤城又叫了张五宝来,叫他好好的唱了几支昆曲,恭维几位老宪台。散席之后,大家穿衣各散。单凤城又穿着长衫,恭恭敬敬的站在楼梯门口,等郅大人、全大人、任大人、傅大人、王大人走了才退了进来。阿大实在忍不住,只好问道:“单老爷,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单凤城道:“我们官场的仪任属员,请上司到的时候,照例要在轿子面前站班迎接,走的时候照例也要在轿子面前站班迎送,不过在你们堂子里,各位大人又是马车来的,不能跑到街堂外头去站班,只好在楼梯口站站,已经是格外简便的了。”朱素琴道:“你们做官的有这么许多规矩,真觉难乎为情,还不及我们吃堂子的饭呢。”

再说全似庄回到长发栈,只见房里坐着一位亮蓝顶子花翎,穿着簇新的密色亮纱缺襟袍子,天马青亮纱方马褂,戴着金丝眼镜,美如冠玉的少年,心里倒吃了一惊想:这是何人?只见那少年看见他进来,连忙除了眼镜跪下磕头。全似庄正想回礼,听那少年说道:“侄儿已多年不见叔叔了。全似庄才晓得就是在香港洋行里学徒那位侄儿,但是他何以能陡然发迹呢!

原来,全似庄这个侄儿原名善言号鬲闻。他父亲也是荫生用的通判分发广东,到省不久染疫身亡,他母亲亦相继而故,他才十二岁,无人收留,幸亏他的房东是在香港洋行做生意的,把他带去学徒。他却生性聪明,几年功夫英文英语学的很好。

有一位广东候补道光泰号平阶的,常到香港与这洋行有点往来,很喜欢他生的清秀、灵劲。那年放了英国钦差,就带了他出去做个小翻译,顺便在上房里跑跑。在那段时间,这光观察一位千金叫做玉妞,这年才十三岁,一个儿子才四岁。这玉妞姨娘资秉聪慧,口齿尤为伶俐,就要跟着全鬲闻学外国话。钦差说这也很好,就天天叫全鬲闻教他,一年多下来,英文英语都很有个样子。固是他天资聪悟,也因住在伦敦有个引而置之庄狱之间的道理在里头,不但这位姑娘容易学,就是全鬲闻也长进了许多。这位姑娘时常同着全鬲闻出去玩耍,看过两回英国男女结婚。又有一天,同着全鬲闻去看茶会跳舞,回来就同全鬲闻说道:“外国的规矩真好,将来我也要学他呢!”这一天,又拉了全鬲闻出去到了一家餐馆进去同吃,说是吃醉了,叫全鬲闻陪他在那里住,全鬲闻始而不敢,那姑娘说:“你要不答应我,我回去叫你不得了。”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体,全鬲闻又何肯固辞,也就只得答应。这位姑娘虽只十四岁的人,但是旗下女孩往往发育的早,也就有个成人的样子。这晚,住在餐馆里,居然行了个自由结婚的大礼,不过没有请做书的做证人,所以不知其详。在餐馆一住三天,然后双双回家。这位钦差各处派人去找,因为不是什么美名,恐怕被人登了报纸,传到中国,所以未敢去报警察。看见女儿回来,如获至宝。只见这位姑娘走到老子面前,靠着膝前跪下说道:“女儿实是该死,因为看见外国人自主婚姻,实在很有道理,我想我们中国的男女总是彼此从未见面,强合着做成夫妇,有何趣味?这全鬲闻他教我的语言文字一年多了,我看他人很好,又尽心待我,如果回了国里嫁的人断不能及他,本来要同阿妈说明了,恐怕嫌他穷,不肯答应,所以,就学了外国人。现在女儿身体已属于他,父母要这不肖的女儿呢?就请提拔提拔他,他也是个世家子第,没有什么低微。若不要女儿,女儿就跟着他去讨饭也不要紧。”那全鬲闻也跟着跪在地下。这姑娘又说:“错处全在女儿一人身上,不能怪他,要是难为他,女儿也就只有一死。”

这位钦差本是爱这女儿如同掌上明珠,看见生米已成熟饭,不答应也是不能的了,且这全鬲闻也还生得一表人才,满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