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又奉过明谕的,只得叹叹气道:“既已如此,还有什么说呢,你们且起去罢。”两人磕头起来,择了个日子就在使馆设了甥馆。后来又问他有功名没有?全鬲闻道:“自己没有,却是在洋行里的时候,有个同事也姓全,叫做全燕福,他却有个候选,领执照的那年,他得疡子事症身故,家里没人,这照被我收在身边,不过是个广东籍。”这钦差道:“这就行了,如今停了捐,必须有个底子,才能加捐呢。”就替他加捐了个分省试用同知,托人在京里替他缴了捐,免保举同印结,那姑娘又拿体己的钱,替他捐了条花翎。这年差满,保了一个以知府公省补用,并赏加三品衔。如今,跟着钦差回来的。他侄儿把这番话大致说了一遍,这位全似庄喜不自胜,一口一声赞他能干。远不似在袁宝仙家得信的光景儿。问他住在哪里,全鬲闻道:“还跟着丈人住在天后宫行台,今日下午才上岸,看见报上说叔叔在这里,所以过来请安,明儿再叫侄儿媳妇过来叩见。”

全似庄道:“我明儿要去见钦差呢,就在那边见罢。”又谈了些家常,这全鬲闻才辞了回去。次早,全似庄穿了衣帽,到钦差行台拜见。等了一刻,钦差请进,见了面行礼,起来请了个安,光钦差说:“咱们儿女亲家,你怎么还用手本,以后万万不可再行这些官礼。”谈了一阵,又请进上房叫姨娘、女儿、儿子通同见过。全似庄约光钦差晚上到海国去,光钦差道:“那不是番菜馆么?”全似庄道:“是。”光钦差道:“我在外洋可吃厌了,我倒想有什么好堂子里去见识见识。”全似庄迟了一迟不肯拂这钦差亲家的意思,连忙说:“就是这样,我去招呼一声,就写帖子过来罢。”

光钦差请他宽了衣帽,留他吃了点心,然后出来上了马车,就赶紧吩咐到小久安里。下了马车,叫小马夫跟着进了御堂去问,幸喜这顾媚香是在小久安里底,大门迎着御堂最易寻的。

全似庄进了大门,问顾媚香的房间,相帮说在楼上,一面喊阿银姐客人上来。顾媚香正同任天然吃点心,听说客人上来,媚香想:我什么客人这会子来呢?阿银忙到楼梯口一看,同过几回台面,认得的,连忙打起门帘说:“任大人朋友来。”又向着全似庄叫声:“全大人好早!”引着进了房。媚香也站起来叫了声:“全大人!”任天然忙问:“似翁先生如此早儿想必有什么事体?”全似庄坐下道:“不但有事奉求天翁,并且要奉求贵相好呢。”任天然忙问何事,全似庄道:“昨天席上不是我的家人来回说我的舍侄来了,这是我的胞侄,我先兄只此一子,从小儿是我抚养大的,送在香港学堂里学书。那年光平阶钦差出使钦差,我因为他的英文英语都还有点功夫,荐了过去,光钦差就把他奏调出洋。蒙钦差赏识,将他赘作东床。

现在也保举了公省知府,昨天同了光钦差一起回来,今天我去见了光钦差,他因为在外洋闷的久了,要在上海散散心,叫我在堂子里请请他,我是向不叫局的,哪里去摆酒呢?想着任天翁是至交,可否同贵相好商量商量,借这里请请他。”任天然道:“那有什么不可,但是有多少客,双台单台呢?”全似庄道:“要请的客甚多,就是双台罢。”任天然忙叫顾媚香的娘来,叫他在九华楼定两桌席,今晚六点钟,全大人借这里请客,菜要丰盛,清脱还像前回,加他两块钱一桌。媚香的娘答应着去办。全似庄叫买了一个红书套,连佥子一个红全帖,两单红单帖,请的是:光钦差、傅京堂、田观察、郅太首、廖太首、增太首、王太史、达孝廉、单太令、郑司马、屠观察、管司马、任观察,又写了个条子,叫他侄儿随着钦差一同来。光钦差又加了一份帖子,写的是:“本日申刻,恭迎宪驾。”却没有写假座某处,又叫家人拿书来捡了一个文本,夹着交与家人去请。

任天然就留全似庄在此便饭,是媚香娘自己弄的菜。一碗火腰炖鸭子,两条煎鲫鱼,一盘自己淹的咸肉,一碗炒蟹粉,一盘虾仁,一碗冬菜肉片汤。虾仁、蟹粉是临时添的,鸭子却是任天然昨天想吃,隔夜用神仙炉子炖的,火候甚好。这也是全太首的口福。吃了饭坐了一刻,那请客的管家回来说:“郅大人昨天晚上上了轮船到江西,增大人也到南京去了,郑大老爷说肚腹不好,谢谢。”因又补请了沈州谦、袁子仁两位,全似庄也就回栈。任天然好在无事,看着媚香慢慢的梳头。媚香问道:“全大人为啥勿叫局?”任天然道:“他说他做现任知府不好叫得。”媚香道:“为啥做着现任知府就不好叫局?我看做着抚台、道台,在上海叫局的也多得很呢!”这话问的任天然真无词可答,只好说道:“这也叫做各行其志。”不一时,媚香头已梳好。那教曲子的阿大来了,就叫他在房里坐着,替媚香拍了两枝昆曲。任天然躺在烟榻上,听这清歌婉转,比那酒席上的笙管嗷嘈更加有趣。任天然想道:“在这堂子里享了个把月的清福,比在任上衙鼓惊心、簿书广目光景大不相同。

真所谓人生贵适意富贵优。媚香也坐到榻上偎在任天然身边说道:“你自然是欢喜我的了,但是,你到底欢喜我的什么?你倒说说。”看任天然笑着,拿手在他腹下按了一按道:“欢喜你的这个。”媚香推开他手道:“不要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