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两段,早已化为乌有。邛诡只得自己出战,你道那邛诡怎生打扮:头戴鬼虎帽,身穿百德衣。手无寸铁,手执苦炼剑。脚弗踮地,脚踏朝北斗。背上一个无底罐,骑着一只现世豹。

寒酸抖擞,立在阵前。猛然见试利场中,惊天动地,冲出一员大将,你道那大将怎生打扮,但见他:头戴不乞盔,身穿无交甲。足着一双扶踏履,手执一支拂担叉。肩背松江罩,坐下一匹拂怕玉马。

勇纠纠,杀出阵来。邛诡抬头一看,见那顺风旗上,扯起自泛将军旗号,心中已晓得他就是钱士命亲到。当时心粗胆壮,今一见了他的声势,到有些伸手缩脚,拿了苦炼剑,寒酸抖擞,往钱士命那边杀来,说道:“你无端斫我的猎狗尾巴,你快把金银钱来偿我,万事全休。若然半个不字,你且吃我一剑。”

那钱士命见了邛诡,虽则心中些也不怕他,倒觉有些头疼脑胀,就把一枝拂担叉架住说道;“邛诡,就是杀了你,也只当狗死。

你为这一只猎狗,要想金银钱,如在睡头梦里,你不服气,且试我一叉。”两个在一处斗了一个时辰,穷凶极恶,杀得天昏地黑。战不上三合,邛诡看见抵敌不住,欲要使个脱身之计。

钱士命眼快,要用松江罩罩祝这松江罩原是一件宝贝,若平地被他罩住,就气也不能透一口儿,休想有出头的日子。那邛诡学得脱空祖师的法术,虽然也有些气闷,抓獭弗穿,他便指东画西,暗暗的画符一道,拿出偷天唤日的手段,跳出松江罩来。就把无底罐,抛起空中,将钱士命的松江罩,装入罐内。

这个无底罐,原来也是一件法宝,你道什么法宝,什么东西,一着了手,都要摄入,从来没有装满的时候,所以就是钱士命的松江罩,也不伯他,也竟被他收拾里边去了。那钱士命看松江罩罩不住,反被他无底罐摄去,忙把一枝拂担叉搠去,只听得耳边飕的一声,一枝拂担叉又被他装入无底罐内。此时钱士命慌了,遂高声叫道:“军师何在?”那吕强词闻呼,忙来助战,身边即放出歪丝,密密层层,把邛诡周身缠绕,弄得束手缚脚,不能动弹,趁势夺了他的无底罐。钱士命就收了松江罩,仍把一枝拂担叉执在手中。那时邛诡心中才有些着急,他抬头看见,脱空祖师在半空中看相杀,清风高调,在那里唱山歌,只听得唱道:时来天赐黄金,运退拾着了黄金变了铜,说得破来忍弗过,越奸越巧越贫穷。

邛诡叫道:“师父不要坐观成败,快来救我一救。”脱空祖师微微冷笑,说道:“也罢,我还有一副防身本事,却没有教你,付你锦囊一个,把心法传授了你罢。”他便拆开一看,心领神会,即便将身一纵,打了三个鲤鱼翻身,把脚底向钱士命那边一照,与他看了,那时身子觉得宽松,遂得脱身一溜烟,逃回本阵。忙挂出免战牌,按兵不动。

钱士命哪肯干休,不时用力攻打,终是牢不可破。钱士命心中焦躁,施利仁道:“将军须用火攻才好胜他。”钱士命依计,先安排引火之物,四面放起火来,火势滔天。施利仁在旁边,用松香挑拨弄火,宛如火上添油。那些穷人、穷马都是焦头额,抱头鼠窜,自相践踏,几无遗类。邛诡看见火烧到屁股头,只得仍用鲤鱼翻身法,连忙逃走。吕强词赶上,一猛枪搠去,正中邛诡腿上,施利仁上前,又是把他痛腿一脚踢去,他只是忘命而逃。钱士命纵马一直跑,疾忙赶上,看着追至摸奶河边,邛诡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正是没脚奔的时候了,忽见摸奶河中,歇着一只往渡船,船主叫做烂好人,他幼时有奶就是娘,到得长成,看见胡子就是爷,娘来娘好,爷来爷好。当日揽了一只破船,好在河游荡,顺水推船,随风倒舵,歇在那里。这个又不知逢着什么好处的所在,去安身了,邛诡遂跳上船去。

钱士命赶至船边,众人一拥上前,把船踏沉,钱士命逞势一把拿祝施利仁道:“邛诡你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你如今逃到哪里去!”钱士命将他一刀两段,世上少了一个没撑浜的人,阴司又添了一个穷鬼。好个手段,果然杀得干净,并没有一滴血水,所以不晓得什么血腥气。回去要去捣其巢穴,但见狗干一只,别无所有。钱士命得胜班师,化僧回寺,其余兵马都回转独家村来,顺风旗扯起足十三分,拂担叉高高掮执,威威武武,一路行来,人人敬服,个个心惊。那时正值麦浪迎和,桃风送暖的时候,走热路上经过,忽见阴门首立着一个娇娇滴滴风风月月的女娘儿,钱士命熟视良久,不禁眼化镣乱,身不自主,如醉如痴,心中的意见,恨不得立马抱她才好。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不知这立在门边的是何家女子,且看下文分解。
富翁醒世录 下 (清)落魄道人着

第九回

施利仁重富贵甘心受辱

墨用绳卖聪明当面倒霉

西江月

只道才酣李饱,谁知掠影捕风。唠叼满口逞豪雄,要把脸皮断送。

一己聪明有限,万般事业无穷。纵然超拔算精通,莫向人前卖弄。

却说钱士命杀了邛诡,路过走热路,遇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心上欲火腾腾,一双黑眼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