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得一举成名,不枉老爷昔日望我之意。”鹧儿道:“原来如此。相公若得肯用功,不似平日这样喜欢闲游,读几年书,做了个官儿,不但耀祖荣宗,连这小奴也兴头兴头。”旭霞道:“我今晚就要看书了。你去拂拭好了书案,安排些夜膳来吃。”鹧儿答应而去。
  旭霞又取出那芳姿遗照来玩味过,又口诵他的玉兰诗一遍,赞叹不住道:“素琼小姐,我这里时刻想慕你的闭月羞花之貌,剪冰裁雪之才,只怕你拿我这两首诗去看不上眼,倒不以我为念。我如今砺志书诗,磨穿铁砚,倘能功成名就了,图得你为妻,卫彩生平之愿足矣!”正想间,鹧儿进来道:“相公吩咐,书房已经扫干净了,请吃过夜饭去看书。”
  旭霞进去吃了,便走到书房中去,点青灯,埋头芸案,悬梁刺股的吟诵书史,直坐到山鸡初唱,觉得身子困倦,和衣而卧在床,才朦胧的睡去,竟做出一个梦来。
  看官们,你道卫旭霞做的是甚么梦儿?竟是玉帝遣太白金星下降,要指点戒谕他而来。那金星的妆束,道他怎生打扮?有一阕《西江月》词为证,但见他:
  头戴东坡巾样,身穿白色镶袍。黄丝绦系枉风飘,粉底儿靴踹着。雪鬓花须银面,素鬃拂麈频摇。鸠筇连击嘱哓哓,点破迷途免学。
  那太白金星摇摇摆摆的走到旭霞床前,嘱咐道:“卫彩,细细听我道来。我乃上界太白金星是也。天帝遣我来戒谕你一番,更要指点你前途休咎。你本是玉皇殿上的柱史星儿,因与人间记功书过差了,谪贬为凡。原付你有封侯之分的,但不该去淫那两个尼姑,扰乱清规。伽蓝奏疏,上帝见之发指。颠播你姻缘,降你爵禄,后来只好发个科甲,做个平常官儿了。你的姻缘当在百里之内,三九之年,自然圆聚,但还有一番周折。明日可到山南雨花台去,求一游仙,他自然发付你来。切须牢记!我自去也。”嘱罢,竟自去了。
  却说那旭霞梦中,被这太白金星嘱咐了这一番,朦朦胧胧的醒转来,见得灯又灭了,鹧儿又熟睡在那边,只得立起身来。走到窗前,仔细看时,且喜月尚未落檐头,还有微光,遂临窗坐下,暗想道:“这个梦儿来得古怪,怎的上苍遣这太白长庚来托梦,说我原是天上谪星,又是有封侯之分的,为着淫了尼姑,颠播姻缘,降减爵禄。我想起来,淫了尼姑尚然罪透天门,难道破了素琼小姐的身,是一个黄花闺女,玉帝反不责罚,金星倒不说起?我道此夜毕竟是那了凡有些跷蹊在内。莫非算个金蝉脱壳之计来哄我?如今总之不要去细推详了。古语有云:‘万恶淫为首’。这样事体原不是要巴出身的人做的。”
  乃叹口气道:“也是命该如此。那日同了杜卿云一齐回去了,是一桩好事。不知为什么独留在庵,被他勾入迷魂阵里,失于操持,害了终身。目今喜得还有一半好处在后边。原许有科甲之分,又指点我姻缘在百里之内;但是有什么‘一番周折’,教我去寻游仙指示。我想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待天明了,须索悄悄的走一遭,或者果然有遇,也不可知。”
  正想间,只听得鸡声三唱,宿鸟喧林,月落檐头,东方开曙,渐渐的天明了,乃叫鹧儿一声:“起来。”鹧儿在梦里,听得呼唤,慌忙的爬起来,穿了衣服,走到跟前道:“相公平昔夜里不读书,要睡到日上三竿。昨夜用了功,今日为何倒起来得恁早?”旭霞道:“我要出去会一朋友,趁早打点朝饭来吃。”鹧儿道:“莫非相公才读得半夜书,又没心想了,要出去游山玩景?”旭霞道:“不要你管!你自去收拾。”鹤儿答应而去,不一时将面水来与家主用了,即摆茶饭来吃过。整好衣冠,吩咐鹧儿一声,遂步出门儿,望外走去跋林寻径。
  过了虾撤岭,来到山南雨花台前。寻踪觅迹,竟不见有什么仙人的影儿。旭霞气的盘山度岭,约莫走了数里路,觉得腿酸脚软,见一株大松树下,遂坐于石上,在那里思想。又见一个樵夫远远唱歌而来,旭霞侧看双耳细细听他。你道唱的是什么歌儿?竟是几句警世之言,歌曰:
  朝樵苏,暮樵苏,布衣粗粝乐妻孥。奸淫犯罪无我分,富贵荣华也任他。一日十二时中多少风波险,偏是樵夫稳稳过。
  那樵夫一头走一头唱,见了旭霞坐于石上,乃道:“前面山坡上一个戴巾穿道袍的,坐在那边,这里又是一个。”
  旭霞听得了,乃疑想道:“莫非就是仙人?”欲要问一声儿,可怪他飞奔的去了,只得立起身来,依这樵夫的来路,走上前去。只听得松林深处冬冬的响,有似唱道情的声音。一步步走近松林里去,只见一块大石坡上坐着个人儿。你道他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纶巾,恰似孔明模样;身穿道褶,浑如回道形儿。腰间系一条丝绦,挂一个斑点葫芦在上。脚下着一双棕色芒鞋。左手执一筒渔鼓,右手捻两爿竹片。打坐于石坡之上,在那里高高低低的唱。
  旭霞见了,心里想道:“这样打扮,自然是仙人无疑了。”听他唱毕,遂走近身去,深深下拜道:“凡子卫彩,今日特来寻访大仙。幸得相遇,乞求指点。”那人道:“我乃一云游散人,怎敢叨个‘仙’字?文士请起。敢问家居何处?怎的晓得贫道在此,重蒙赐顾?”旭霞道:“凡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