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近前来,公命从人俱在扉外,自同平无累步入。闻有谈笑之声,向窗棂看去,见二人倚柱而立,左边的身长八尺有余,紫棠面色,花白髯须,团面垂耳,眉高鼻正,目秀口方,气度伟然;右边的,长不满五尺,额显眼凹,鼻塌孔揭,耳反嘴撮,几茎黄须,两鬓短发,身材猥陋,展着图画赏玩。辅公转身入门,升阶拱手揖道:“二位老先生,小子造次惊动,敢问那位系木老先生?”二人回礼。右边矮老者指气度伟然的道:“这位就是。”辅公登堂,那老者托住手道:“学生木尺,不知足下贵乡高姓?何缘降临?”平无累答道:“吾公奉主上命来镇铁围城,访求穴窠高贤。江抱一老先生指示仙乡,是以特踵拜访。”木尺道:“学生毫无所知,山居情性已定。吾公勿为抱一翁所误,此系荐他人,实脱自己。”辅公道:“今既瞻韩,且请拜见。”木尺道:“学生系山野小民,安敢与公抗礼?”

  辅公道:“先生道德高巍,天爵莫比。”互相谦逊。宾主礼毕,辅公转身来与右边那老者施礼,已不在了。平无累令从人将聘礼捧上,木尺道:“此物请速收回。虽出亦弗受,否则,可无论矣。”辅公道:“纤微不腆,聊以申敬,那成聘大贤之礼!

  请赐哂纳。”平无累道:“礼以致敬,订交之常,出与不出,均可无辞。”木尺视平无累道:“足下高姓?”辅公道:“天井平大夫也。”木尺举手道:“原来就是平大夫,失敬,失敬!”对辅公道:“才德兼优如平子,公得而信用之,何必更及山人?”平无累道:“无累不过效奔走之劳,安及大贤万一!”

  辅公道:“不才亦未敢以俗事相屈,或往或还,悉凭尊意。”

  木尺道:“今且问公,将为国之保障乎?将立百世之规模乎?”辅公道:“得不失保障足矣。”木尺道:“似此,往还无拘,尺愿从游。但必须将礼收回,方可听命。”平无累向辅公道:“木先生谆谆见却,请权且从命罢。”辅公依允。木尺请用过



  饭,即邀同往万丈潭。木尺道:“无庸徒往,日久自来。”辅公道:“必须亲诣,以表微忱。遇与不遇,俱勿论也。”木尺道:“如此,尽在草舍拱候。”辅公道:“暂别不恭。”乃同平无累等带礼直到尤丈潭。问至木寸居所,空室无人,只得回车。木尺迎入,留宿一宵。

  第二日,膳毕,分付家人看守田园,乃同辅公过岭上车。

  沿路指点山景,咨询民情,到白雉壑歇宿。次午游西北地方,见山冈迢递,卸脱粗顽,形势逶迤,陵阜折叠,江河缭绕,远秀丽,乔木阴浓。木尺问道:“此处何名?”平无累道:“此石门坞也。武侯暇时,常于此地散步。诸将士因伐木截竹,结盖敞亭。额曰‘西园”最为幽静。”木尺道:“尺素畏近城市,今居止于此可乎?”辅公道:“有所未便,恐防简亵耳。”平无累道:“骆大夫曾嘱,山林不耐市井,喜清静者可下榻于郭外。定然因此地隔绝尘嚣,房舍洁净也。”

  木尺、辅公、平无累俱下车入林,步到涧边,只见流水澌澌,白石纵横,绿藻青蒲,葱笼荡漾。过平桥,穿射圃,经松径,进石垣,却有多人奔走伺候。辅公同木尺上堂礼毕,木尺又同平无累见礼。当晚请大木修书劝小木驾,木尺道:“请必不平,无庸往也。”辅公亦驻于园中。

  次早,骆大夫到来,见过辅公,又与木尺、平无累相见。

  便令从人捧过印剑交还,平无累不受,道:“已奉公命,交大夫为城守。无累自今只在坞内侍奉诸贤。”骆大夫道:“不佞命侍辅公,未奉命守关。昨日因不知地理,是以暂时代劳,今大夫既回,自应交卸。”辅公道:“骆大夫之言是也,平大夫仍当照旧管理军民政事。”平无累始肯收下,别过木尺,禀明辅公,回城办理。木尺修书四出,骆大夫将垣外左右并前圃后冈,俱布置盖造房屋亭台楼榭,即有老者到来,渐渐接踵,绎



  络而至,俱无姓名,设榻供养。骆大夫接待,不厌不倦。

  辅公朝来暮去,或半日在城,半日在坞。今日正出关遇见西青立于道旁。西青上前启明,辅公早已下车,道:“大夫劳矣!木先生已经请到,巫先生、黄先生曾否会晤?”西青道:“二子聘礼丝毫不收。因见江先生札,就驾同来,现住西园。”辅公大喜,命西青登车御马,同进石门,步上草堂,向诸公作礼,又与巫、黄叙仰慕之诚。巫、黄道:“不佞辈何足数?

  明公招迎岩穴,近者已无不至,远者亦当来游,公俱勿问也。”辅公称谢。木尺道:“如骆子念切民膜,时刻访询,公允而行之,胜尺辈十倍也。”辅公与骆大夫道:“先生所知为民兴利除害的事,可悉同平大夫施行。不才乐朝夕侧聆诸公议论,关中所有事务,俱可商决之。”骆大夫道:“大权不可下移。

  民间疾苦,臣与平大夫商议去之。其他事件,仍请公定夺。”

  辅公应允。

  不说铁围、石门各事,再说岛主自辅公同骆焘、西青出镇,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