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则柳俊便为疏忽庸人。且搢珩打弩,贼人被箭,柳俊惊醒,见诸景象,皆扳窗一响之时,促则无绪,缓则无味。故为最难。〕只听得佩珩道:“是我弩箭打中了贼。”方才放心,便披衣下床。外边随从人等已都起来,带有火把。搢珩乃开门走出。
  这时才惊醒了李绩,问知缘故,起来观看。只见庭心里一人倒地,把火照看。只见弩箭一枝,劈心中下,将没箭根,钉牢在脊梁上,拔都拔不出,其人已经气绝而死。柳俊仔细一认,叫声:“奇怪!此人非别,乃是丁孟明!缘何到此地来讨死?”李绩与石搢珩等再三细看,见旁边地上撇下利刀一把,明知是来行刺;令军士将尸洗剥搜看,并无他物。诚恐尚有余党在馆驿内外,把火照看一番。
  守至天明,地方官得知夜来有贼行刺,被弩箭打死,都来贺喜,兼请防护疏虞之罪。李绩倒把好言语发放。深自幸慰,感激石搢珩道:“那贼为我剿除草寇,他来报仇,必然要来害我;幸你先听得了,准备打死。不然决为所害。”柳俊道:“其人学习纵法,前赖录供称不谬。在下邳时,我诈欲入伙,诱贼劫营,他便脱逃远遁,自然深恨着我;今夜他来报仇,决然要害我性命。幸石将军先已听见,不至为其所害。”李绩与柳俊都说为我起见,互相慰贺,都感激搢珩救命之恩。石搢珩道:“从贼作乱,天网难逃,故尔今日自来送死。前在邳州,曾出广捕文书,通行直省缉获,今应咨部结案。”李绩道:“正该如此。”便令随行书吏,备文到部,将丁严脱逃之处,销案了结。想丁严当时何等富贵,只为做人不好,身家倾刻消亡。有《长短歌》一篇为证:
  生为富贵儿,锦绣缠四肢。
  仓有红腐庖有肥,金钗成行皆妙姿;
  黄金挥霍犹未遂,复聚亡命要商资。
  不顾祖父羞,不虑官吏知。
  公然肆行白日下,一旦魂魄天为搢;
  附入贼党谋富贵,富贵岂是贼所期?
  既脱网罗去,复成刀下尸。
  黔驴之技不可恃,辅人不义神所嗤;
  圣贤垂戒自作孽,亡家丧身将怨谁?
  少师荣华不坚固,墓上唯有悲风吹。
  原来丁严那厮,与此日追着李绩,备细察听了李绩与柳俊等一路情景;到晚投驿,更打探得住卧所在。便于左近饭店住下,安顿行李马匹。夜深人静,即便飞檐走屋,到馆驿中,指望为人自为,一举两得。那知天理不容,终于自败。这饭店主人得知驿里打死了贼,也捱来观看,却见是夜来歇宿之人,吃唬不小;惟恐牵连,把马与行李藏过。直得钦差官去了,方得放心。得了行李盘费,变卖马匹,倒有数十多金。〔店主人造化。〕
  再表李绩将丁严戮尸烧毁,即便起程。到了关口,写家信托石搢珩带回,略叙驿里贼人行刺之事。柳俊亦私下叮嘱搢珩道:“将军回京,正值上元时候,定与凌相公相遇,必定说与李公择婿之事。倘得联捷,自然在京候补官爵,必等李公转来一会;纵使凭限紧迫,亦必设法挽回。即不中,亦当住下,以图一晤。”搢珩笑道:“驾山在山东寺寓所见,岂不日夜在心?决然欣然住下,定不出京便了。”当下李绩出关,搢珩送出关外,然后分别。
  不表李绩前往。且说搢珩转来,晓行夜住,在路过了新正,到得都中,已近上元时候。照前在寓住下,便去寻访凌驾山寓所。
  且说凌驾山在老师处大有所获,已于岁底进京。得知了石搢珩同柳俊到寓看他,因往大名,不得相值,甚是懊悔;然见他两人都已做了官,不胜喜悦。更见李绩出使朝鲜,搢珩、柳俊也随着去了,好生不快。过了新年,到初六日向午时候,只见魏义飞走进来,喜着道:“家乡张玉飞相公来了。”
  原来张玉飞去年冬里到涿州看父,兼看新过继的妹子。到了涿州寓里,拜见父亲,候问起居安乐;述了母亲康健,叙了许多家常说话;说到今科不得寸进,深为无兴。张哲以善言抚慰一番。随进内看妹子。已有随来家人见过了老家主,便往里边看姑娘。婉玉在里面晓得哥哥到来,立在后堂庭心里迎接。作过了揖后,便设单兄妹相见。玉飞把那过房妹子仔细一看,不觉暗暗称奇。当初凌驾山看见兰英;还是青衣行径;今日张玉飞见婉玉,乃是好人家闺艳。况且凌驾山与张玉飞皆是个有眼有识的才人,比他人眼界不同,怎好不叙出他目中所见?有《瑞鹤仙》一词,道婉玉的好处:
  侵眸惊闪电,射四壁,精神光华流转。眼注波痕满,〔光动汉庭。〕澄黑白分匀,含娇溢艳。蛾眉黛浅,点樱口朱唇如茜。倚琼瑶粉鼻丰齐,相称芙蓉姣面。堪羡。绮罗丛里,兰麝香中,有如此仙邦媛?青丝髻绾,七尺长,乌云卷。〔刘宋时,赐公主面首三十人。注:面,貌美也;首,发美也。可见发于妇人为第一要紧之物。使姣其面而搢其首,则亦何美之有哉!张丽华发长七尺,黑如髹漆,润光欲滴,能鉴人毛发。卫子夫发长七尺余。〕镜儿般照见,须眉毫末,润泽清稠细软。雅妆梳,绕翠围珠,宝钗金钏。
  玉飞见妹子貌美异常,输心服意;再见他举止;安详,更兼出言和雅,候问母亲起居,询及哥哥近况,一种至情,那里似过房来的陌生外人?直头是同胞共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