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马战,随官军破贼,累得军功,总在那李绩题叙里头,该补千总;那新巡抚到任时,该给文赴部选官。更因胜期在二月里头娶妻,褚愚也要替他料理,故此等他毕过了姻,更候巡抚给发咨文,然后乃一同起身,故至此时才到。褚愚把那事述了,驾山即便问:“胜期何在?”褚愚道:“他不便到这里来,我叫他在饭店里歇了。”驾山道:“这是什么说话!你的亲戚便同我亲戚一般;况且我寓颇宽,尽可住得。”便要叫魏义到那饭铺去请。褚愚道:“既蒙老爷格外相看,自当奉命。”便叫周贵去说。不多时,胜期来到,周贵替他押了行李。驾山等看那胜期,魁梧长大,却像个少年。那时大家相见,晚上设了酒席,互相庆贺。
  到了十五日殿试,驾山殿在二甲第三十四名。玉飞接得父亲家信,叫他回去,便收拾行装,打点起身。驾山亦不能再留。玉飞又叮嘱妹子亲事,千万留意。驾山道:“长兄到家,弟等延秀一到,即附信尊大人处,自有好音相报。”又令魏义备酒,出城送行。褚愚和姚胜期一同送别。驾山甚是依依,赋诗赠别。其诗曰:
  浮名羁绊滞京华,极目关山处处遮。
  十二时辰伤我独,三千里路望君赊。
  春风陌上随归骑,夜雨阶前绕落花。
  为忆故人分手去,计程何日到山家?
  玉飞别了驾山,明日赶到涿州。见过父亲妹子,张哲道:“凌驾山连捷,心子里自然喜悦。”玉飞道:“读书人到那地位,才叫做有结局。驾山外面原是镇静不露,他心上自然快活不了。”背了妹子,把许柳延秀亲事细说:“回来时,又再三托过驾山,想来自然成就。况且驾山和柳延秀交好,延秀决然乐从。”张哲也喜道:“且待允了才好彰露。而今妹子面前且不必说起。”玉飞道:“孩儿即日南归,若柳延秀回来,驾山说成亲事,必写信到爹爹这里。那时付信于孩儿,作何算计出嫁,再上来商议。”张哲道:“有理。”那玉飞住了两日,即起身南回。婉玉设了母亲坐位,遥拜请安;又备了北边的土仪,托付哥哥送上母亲,大家相别。
  玉飞星夜趱行,到四月初,乃到家里,拜见母亲,叙过了家常的话,方道妹子许多好处,呈上寄回土仪物事。穆氏不胜大喜。玉飞又说凌驾山的事,又道柳延秀出身始末:“今为总兵,尚无妻小;孩儿主意,将过房妹子许他。就是柳延秀同事石总兵同凌驾山为媒。想来那亲事决妥。”穆氏听了,非常快意,乃道:“认义的女儿恁般贤孝,若招了个总兵女婿,也增上了许多光彩;便是你能学得凌驾山,我才是真正得意处。”正是:
  自家骨肉自家亲,只愿儿孙胜似人。
  唯恐顽愚多倔强,空教父母戒谆谆。
  不表张玉飞埋头读书。却说凌驾山一日蒙特旨,授了试御史。因天子翻阅廷对策,见凌六鳌却有经济学问,英爽不凡,故有是命。至五月初旬,李绩从朝鲜回来。原来朝鲜国有奸相李继昌,系国王同族,幽囚幼主,更乱法制,不来朝贡;又有大臣世族方、高、王诸姓,起义除凶,复立幼主,正欲遣官入贡,适李绩同柳俊赍责让诏书到国。一入国界,早有地方官报知国王,国王大惧,立遣大臣远接。将到国都,国王出郭相迎。到殿开读诏书,国王俯伏受诏。一面安顿天使,一面备两次应贡之物,缮写表文;又差大臣二员赍奏,一同天使回朝。又厚赠李绩、柳俊各数千金。李绩不费言词,不烦军旅,早已成功复命。〔李绩老运亨通。〕
  天子大喜,着该部照例接待来使,优诏答礼,打发回国。天子深念李绩有功,赐绢千匹,白金百斤,柳俊同有赏赉。随军百人,每人绢两匹,银两锭。
  驾山知道李绩回京乃第四日了,忙令魏义到李尚书公寓来,探听柳俊消息。那里柳俊回京时,已知驾山连捷,无限之喜,只为料理公事,不便就候驾山。等到那日公务稍闲,便告知李绩,要到凌驾山寓所去看主人。李绩也知驾山登第,特恩补授试御史,心里已不胜暗喜。见柳俊来道要去看他,乃道:“你与凌生相离一载,前两番总不相值,料他也自然想念你。今晚去看他,他自然留你歇宿。明早可同来一会。”柳俊领诺,只带一小使随了。
  方出寓门,未离两箭之地,只见魏义骑了牲口正来。两人一见,悲喜交集,各下马相揖,慰叙一番,然后同上马行来。凌寓已到,魏义先下马进门,柳俊随即下马跟进,竟到里面。魏义先行急走,进内说知。驾山即穿大衣出迎,柳俊已到内堂,叫了一声“老爷”,连忙拜倒。驾山便跪下答礼,拜毕扶起,悲喜交集。柳俊道:“背主自谋,罪难搢责。恭喜老爷名题金榜,职授乌台,小人叨沐恩光,深为欣幸。”驾山道:“你今蟒衣腰玉,位登八座,富贵已极,再勿恁般称说,反叫我不安。况同为王臣,亦无此体。”柳俊悲道:“爵位总属浮云,主仆固有定分。〔柳俊可爱。〕小人那敢放肆!”驾山道:“延秀,你若不改称呼,我便与你谦逊一世,我自己只称小弟,叫你只称老总台便了。”柳俊道:“既蒙格外垂恩,待我叩谢。”又跪下四拜,驾山亦连忙回礼,然后就坐。驾山朝南坐了,叫柳俊坐客席,延秀不敢,坐了主席。那时便将报恩寺托觉性,后至济宁会见石搢珩,随军南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