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证执定行过聘礼,各有婚帖礼帖为凭。又叫洪奉源问,这洪奉源如何说是有的?自然说并没有这事。县官便叫把干证夹起,干证一口咬定说有的。希懋先又把假做洪家的庚帖礼书回帖,与知县验过,知县便叫把洪奉源夹起来。这洪奉源如何熬得?合衙门的人都受了希家贿赂,夹希家一边人,是松长夹棍;夹洪奉源,便是绝紧绝短的夹棍。洪奉源便杀猪般叫喊,供出当初抢女儿时,他家撇下帖子是有的,邻里都看见的。知县叫差人押了回家取帖。移时拿到,知县见烧去一角,大笑道:“你若不赖婚,为何要烧他的帖子?明明自露赖婚显迹。这般刁奴才,不夹不招!”〔不知情理的官也要审错了,何况受贿见偏,那得不到冤枉地位。〕再叫夹起。洪奉源极口叫冤。希懋先又上前指洪一奸刁,同父赖婚。知县叫把洪一也夹起来。可怜这洪一,小小年纪,如何熬得?洪奉源舍不得儿子,只得诬招。知县然后审问阿牛,阿牛供称缪氏见抬了他女儿去,出来拖扯,两相摔扭,失脚跌地,磕伤头颅是实,我并不曾打他。知县去了四根签,打阿牛二十板,当堂判招定案。其招词曰:
  审得洪奉源初以女二妹许与希懋先为妾,父母有命,媒妁有言。希氏复经纳采,洪姓亦已答聘。婚书庚帖,各有执凭。乃洪姓忽以小星为耻,意欲寒盟。希懋先乃突出奇策,乘夜挟女以归。虽于情理未必尽协,然怀忿不得已之私心,实洪姓有以致之也。挟女之时,母攘臂夺女,遂与希氏小奴阿牛摔扭,失足跌地,适头与石相当。赖婚比之蕴椟,不过求善价以待沽;头破可以居奇,遂思借大题而雪恨。〔知县亦是有才,处处回护,且又词严理顺。真足混淆是非。〕庭讯之下,希氏所执婚书回帖,凿凿可凭;而洪姓竟以半投秦火,赖婚之迹,欲盖弥彰。岂曰入谋不臧?抑亦天理有在。二妹断归希氏;奉源父子合拟杖惩,姑念无知宽宥;阿牛量责,以杜后讼;余无辜各释宁家。均宜凛遵,毋得再渎。
  知县判毕,令招稿吏朗念与众人听。希懋先叩谢而去。洪奉源父子被夹,负痛难行,邻里中有个看不过意,驼了出来。这些保甲邻佑干证都不叫着,大家叹口气,只好背地里骂声“瘟赃官,烧骨头还乡罢了。”
  洪奉源父子归家,抱头痛哭。缪氏问知这些审断原故,原为破头伤风,成病沉重,再加烦恼,不两日身死。奉源只得买棺殡殓。这一口气如何忍耐得定?必要往上司告理申冤。又因脚痛难行,只得养了半个多月,有些好走。一日夜里,望空拜告天地祖宗,泣诉一番。〔冤情忿诉,自然感动神明。〕带了儿子,背了行李,把家中关锁了,只说出门投亲,便望府中来,奔府告状。
  且说凌驾山此时出巡到抚州府,正值十一月初间。把应行事宜、照常分拨,也料理了好几日。一日闲暇无事,在私衙里着阅文卷。只见北风大作,甚是寒冷,纷纷扬扬,搅下一天大雪。魏义暖了一壶酒来,摆上几碟鱼肉。驾山心上也思饮酒,便推开卷宗,举杯独酌,看着风雪回旋。只见两只乌鸦从西飞来,歇在厢屋檐头,鸦背堆满着雪,向东怪鸣三声,同鸣同止。驾山看了,便觉心动,叫声:“奇怪!此地必有恁的冤情,故神明遣禽鸟见示。”乃立起来,对着乌鸦道:“二鸟果为冤情而来,可再回叫三声。”那两只乌鸦果同叫三声,不多不少。驾山心下转念:“世上冤情尽多,只是这乌鸦又不会说话,不知冤情在于何在?却教我何从察访?”猛一会意:“这乌鸦向东而叫,莫非冤事却在东方?”便又对乌鸦道:“冤事莫非就在东方?我今即着人往东察看。若果如此,你再叫三声。”那两只乌鸦竟像会人意旨的,又向东齐叫三声。驾山浑身凛惕,必有奇冤。又说道:“这冤事我必细访推详,务期必雪,不负你禽鸟告戒之意。”那乌鸦方和缓低鸣三声而去。此时魏义在旁斟酒,见了乌鸦诧异,也惊怪不已。驾山便立唤一个心腹能事衙役,同魏义穿戴雨衣,骑马出东门,遇见有可疑可诧之事,即刻带来回报。魏义会意了得,便同衙役上马,出东门察看。
  行不上五六里路,到一个荒凉所在,只见一人僵卧雪中,一个少年在旁哭泣,着实在那边抚摩叫唤,情景惨伤。魏义暗道:“此事必当究问。”乃一同下马,向前问那少年:“因何哭泣?这冻倒的人是你什么亲知?”那少年看着魏义二人,乃说道:“我姓洪,是东乡县里人,这是我的父亲。”魏义道:“为何跌在这里?有何痛楚?”只见那冻倒的人浑身寒颤,开眼看着魏义道:“二位是做什么的?我要冻死也,可怜见救我一救!”衙役道:“我们是官府里的公差。”那人愁眉发颤道:“我是东乡县里百姓,叫做洪奉源。因受了天大奇冤,两腿夹伤,又遇了这般严寒天道,雪又下得大,跌倒在此,却要死也。爷们可怜见扶我一扶,救我一救。我这儿子也曾夹过,他年纪小,气力不加,搀扶不动。”魏义暗喜道:“这是一件冤情了。”便扶他起来。这洪奉源又痛又冷,直闪了去,又复一交跌倒。魏义道:“是此怎了?”衙役道:“魏大爷,我有道理。我把这马与这人骑了,大爷先同他到衙门上,我同着这个小厮慢慢走来。”魏义道:“有理。”
  那洪奉源听得这话,大喜道:“爷们是什么衙门?”衙役道:“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