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这抚按为人大贪,俞仁又极其谄媚,三人物以类聚,素相朋比。这时湖贼出没江浙,搢珩与俞仁都是会剿之官,各统兵在湖上防堵。独有石搢珩是曾经战阵,且又智识超群,这番征战事,是自己的本等,不比前边勘河,由这些文官调拨。便立出主见,将进剿防守机宜,画了图样,出奇制胜之法,备细开明,申与抚按。这两个抚按便会同浙江抚按商议。
  此时浙江抚按也非昔日勘河之人了,大家聚着一处,商议军机重事。朱琦道:“这石总兵所见,不知可切中贼情哩?”浙江抚按便都道:“不知可中贼人情景哩。”大家商议一回,不过是这些猜测话儿,毫无一个有些见识处。金有光便道:“弟有主意,各位大家看这石某议论,可有渗漏处批驳敲订?待他认了,如不中机,宜甘受妄言之罪,然后允他议论,竟专责他出剿。诸公以为何如?”众抚按都道:“高见,高见。有理,有理。”搢珩建了平湖之策,抚按批驳数番,幸亏湖贼力量小,不是图谋不轨的,不过是些乌合株守之人,由得官兵迟速。批驳定了,便单着石总兵出剿,有功升赏,无功一并重罚。
  搢珩接了文书,笑这一班蠢才,有何见识!然为着国家事,不敢怠慢。统了自己标下五营六哨。因三年有余,教练得兵卒有条有纪,将士一心。搢珩自总中军,驾着船只,直捣贼巢。各船兵将奉命,分头杀进。搢珩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破了他外面地方,叫做瓠子湾。贼人势窘,各自逃生。张大带领了妻小,几个心腹,乘夜扮做渔人,他的水道最熟,湖中港汊又多,一溜烟走了。搢珩攻破巢穴,但见辎重器械、米谷银钱堆满贼巢,贼首张大不知去向。便令书记悉将所有上了册籍,移文南直抚按。
  两省抚按见破了巢穴,贼遁无踪,方敢一齐到湖中来,观看贼中屯驻之处,也面贺石总兵破贼之功。便把许多钱布等物一总分烹入腹,量留少许报部。浙江按院心上独过意不去,〔略有人心。〕说道:“亏了石总兵破得贼穴,乃有这些贼赃。今大家分敬,以为应得,那好独遗了有功之人?当量给与少许,也见我们公道。”众官都道:“有理。”便将百十匹布,十数斛米,十来吊钱,送到搢珩船上。来差致各官之意,搢珩笑道:“我若爱此钱财,早在破贼时取了,何劳送此些须之物!”分付来差带回,一件不收。
  差人转来,直言回复,各官羞惭无地。浙江按院道:“这明是嫌少。”江南按院朱琦大怒道:“他说破贼时一总会取,这分明是自画供招,自然被他取尽了,却将此等零星封贮在此,掩饰耳目。武弁狡诈,非我不足以烛其奸。今贼首纵逃,又复婪私掩饰,情罪可恶!”便分付左右道:“汝等着几个能事伶俐人,到石某船边,窥看他起身时,与凡兵厮上下,细查有无夹带货物、布匹银钱等项,如有,急忙来报。缉访得实,重重有赏。”左右答应去了。
  一日,俞仁想吃湖中大鱼,孔宗圣便叫四五个内丁同了买办兵丁,务要买了大鱼来,不然重责。内丁到得湖边,却值张大渔船拢到。张大原是渔户为贼,原会捕鱼,这日捕得几个大鱼,到市来卖,也要看个机会,脱身陆路逃生。借着卖鱼为名,窥看动静。〔这班内丁都强如抚按。〕这些兵丁叫住买鱼。那内丁之中有几个能干的,见渔船颇小,除了渔婆儿女之外,又有三四个汉子,虽是渔人打扮,但想:“船小,何用许多外水伙计?”心上生疑。〔命运轧定耳。〕有一个跳上渔船,只说寻鱼,却到火舱里,看见破蓑衣底下盖着挂刀一把,一发疑心是歹人了。便存些人与渔船讲价争论,故意耽延;密令人寻觅了同营兵丁,共有三二十人到来。呐一声喊,把合船人口捉住,拖上岸来,各是分开吓问,女人小子便直吐真情。兵丁等不胜大喜,就像拾了至宝一般,解到本官那边。
  孔宗圣与俞仁正在吃酒,闻得拿了张大,十分得意。解过来,问了口词。俞仁又欺心要夺功劳,孔宗圣也心知此意,便悄对俞仁道:“俞老爷一面报功,但要带挈弟得叨余光足矣。”〔要奉承他,何敢不让。〕俞仁道:“不消孔老爷分付。”便酒都不吃了,叫兵役锁链了张大一干贼犯,亲自解到金有光公寓来。金有光便请朱琦商议。朱琦道:“奉旨江浙会剿,如今获贼,却是我们的功劳,与浙省何干?我这边一面拜疏进京,但将文书知会他们罢了。”连夜缮写本稿。本内便说差委石总兵剿捕,违了方略,致贼首逃匿。幸臣等调度机宜,委同知俞仁等预于要害所在,督兵防守,遂得擒获贼首张大,共羽党妻小若于名口。总兵石琼不无有疏纵之罪。副将孔宗圣协获有功,一并声明,伏候睿裁。
  本上朝廷,发与兵部议奏。兵部官员都晓得石琼前年破灭山东贼寇,大有功勋;猎射上林,天子面加奖谕。今俱奉旨会剿,凡有汛守之责,都该协力擒拿,也不是专委一人办事。今石总兵攻破贼巢,虽未获贼首,然进剿之劳,也是石总兵之力。今说他“不无有疏纵之罪”,并无实据,竟是莫须有的断案了,何以加罪?无奈右侍郎与朱琦同年相好,必要将石琼议坏,着令解任,抚按严审疏纵实迹奏闻。抚按俱加二级,俞仁加二级升用,孔宗圣历俸已满,例应升补总兵官,贼犯即于当地方分别磔斩。部议上去,天子看了,也思念石琼前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