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他一耍。”听他一路走到后门边,把门关上。少刻,只听得门外一片声敲着,叫道:“王伯伯,我晓得是你,开了我,我分东西你吃。”里边的人只不做声。外边的人叫了许久,便把门乱推。只听得一声响,外边的人跌将进来,里边的拍手大笑。那小厮便骂道:“老狗养的,耍我好跌!跌痛了腿,看我把你腿也敲折了才罢。”那人也骂道:“小狗才,不知世事!这时候还熬不得馋,开了门就去。我是管门的,设使有歹人乘空进来,弄出歹事,不是我的干系么!我来关门,你倒骂我,我老人家是你骂的?且同你去见老爷,看怎么样。”小厮道:“就是老爷也不难为我,难道你该耍我跌的?”那人道:“你说老爷宠用了你,便身分大了;难道你该这时候还嘴馋,门户都不管的?”两个正在暗地里厮闹,只见又有一人,提着灯从里面出来,道:“你两个为什么相嚷?有话好说。”两人都向他诉说一番。那人道:“小兄弟,你不该这时还买东西吃,不顾门户;王哥,你也不该耍他,两人都有些不是。不要嚷了,讨弟兄们得知,不好意思。”便扯着小厮去道:“王哥,不要气他,上个灯儿睡觉罢。”姓王的道:“有恁的气!他孩子家不知个世事,我做老人家的只索认他!”说罢,关了后门,也自去了。移时复携着灯来,自言自语道:“好没来由,受这小贼囚鸟气!方才见他跌掉了买的东西,不知何物,待我去看。”笑道:“原来是糖煮肉。”听他一边拾,一边吃,又笑道:“这小猴子,却不拾肉去,留与老子受用。”吃完了,才携着灯去。
  这时石珮珩躲在缸背后,先听他两人厮闹,又见有人携着灯来,担惊不小,屏气敛息,紧紧伏着;又见姓王的拿火来拾肉,怀着鬼胎,捏着冷汗,只好心里转念,暗祝神明护佑,却喜总不照看,方才放心。乃想道:“我适才到他后门首来,不过察看动静,原打算到夜深掘墙进去。怎恰恰便遇这小厮开门,凑着机会。又两番拿火来,并不照看。岂非天地神明暗中保佑,祖先父母阴力扶持!”因而打点精神,静心等候。听得樵楼二鼓将阑,又听得隔壁有人鼾呼大作,便走出缸外,望里边摸将进去。
  摸过两重门,都没有关,转了个弯,便有天光射来,见是一带小轩。走进轩中,再转过屏门,却是一条短衖,衖门紧紧闭着,便依旧走出轩外。见庭心里墙边靠着一条梯子,乃上梯四下探望。此时十月上旬,月色虽无,星光却亮,见墙那边也是一个明堂,前面有一带高楼遮住;靠东北里,像是三间正屋,侧里有几间小屋。想那高楼之下,必是他深密之地,卧房自然在内。便跨在墙上,把梯提将过去,靠好,慢慢走下。不料一脚踏去,踏着了一根竹竿,竿头打着阶沿,响一声。只听得小屋里有人打嗽道:“什么响?”又听得一人是梦醒声音道:“想是侧门没有关,外边狗来走动。”珮珩惊上一身冷汗,不敢前走。立了半晌,听得小屋里鼻息大盛,乃走到正屋檐下,掇开扇槅,走进屋中。见左手里有亮光射来,乃是一带回廊。转南向西,定睛打一看时,却是楼下的院子里,见是一带约有五七间大楼,楼侧又是几间平屋。只听得有人在那平屋里说话响,便踅过去,伏在窗外细听。
  只见说道:“老狗才忒也性急,他的妻子也死得奇,这且莫管他。但是这几石米,本利便该若干,怎么上紧去讨?”飒珩晓得就是郝龙,暗暗欢喜。又听得妇人声音道:“他有儿子屋宇,着他儿子身上追补便了;不然竟叫家人下乡去,住他的房子,种他的租田,把他的儿子叫进来使唤,有何难事。”郝龙道:“院君高见,正该如此。”珮珩听得此说,恨不得就杀进去,又恐事败,只得忍住。乃取出利刃,暗祝道:“今夜全靠着你,万望相助。”便坐在沿石上守候。耳朵里听他夫妇两个你商我量,此赞彼和,说来的话都是伤天害理,刻薄任性,好难入耳。心窝里又等得不耐烦,又被那霜露侵肌,寒风刺骨,想着父母,不胜伤感。
  半夜有余,方听得房中连打呵欠,知他疲倦将睡;再停半晌,乃有鼾呼之声。便掇开窗棂,听他鼻息,摸至床前,揭开帏幔,轻轻摸上床去。早摸着了一嘴胡须,便切齿举刀,依着下颏,狠命按下。只听得他脚扑扑的动,颈里呼呼血响,知道性命结局。抽出刀来要走,心下转念:“方才他妻子对丈夫说的话,句句刻薄,有伤天理,真是同恶相助,怎好留这泼妇贻害他人?不如一发杀却,图个干净!”因摸着妇人的头,正向项下刺去。只见妇人被丈夫身尸震动,将已惊醒,似有呼唤之声,珮珩急把刀用力一勒,听得妇人手脚十分乱动,喷血声息,涌流不止,晓得也是了帐。心惊神骇,惟恐有丫鬟侍妾们惊闻醒觉,把刀便撇在床上,走出房外。原从旧路复到墙边,上了梯,依旧提过,轻轻走下。进了小轩,摸至后门首,拔开门闩,耸身走出。却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浑身大汗淋漓。
  才得神魂安定,然后搓摩两手,不见血腥,摸遍衣襟两袖,总无湿处。走进庙门,先对着暗处磕了四个头,谢了神明;又向神厨内摸着行李,不敢打盹,做一堆儿蹲着,远远听得城楼上咚咚鼓响,才打四更。心上转念:“我进去出来好些时候,才得四鼓。若要天明,也还睡得一觉。”疲倦的人打算要睡,顷刻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