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拿一碗水来,他对着那碗水,不知弄点甚么玄虚,闭看两个眼睛,鬼混了一阵,忽然低下头来,张开眼睛,尽着对那碗水里去看。诸公!须知这就是他们白莲教里法术之一。他这一看,已把白凤、阿男两个逃走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了。心中又是恼,又是恨,到了此时,方才豁然明白,这件事只有自家女儿不好,与别人毫不相干。看罢了,不觉叹了一口气道:“人是到杭州去了。”彩华兄弟急问道:“不知人可平安?”四爷道:“平安得很。你们赶紧打发人去寻他罢,大约是住在西湖边上。”说罢,又对绳之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绳之便和四爷出去,找了一个酒馆坐下。四爷道:“我们累世乡邻,一向和睦,今年尤端两家小孩于弄出那回算来。起先我还以为大家都有点不好,所以我还有点恼你令侄。今天我圆光看去,这回令侄走失,都是我家那贱人,偷了我马匹,从沂州逃到这里,半夜拐走你令侄的。我在布店里不便说这个话,所以约了你出来,请你赶紧收拾行李,我们一同到杭州去。”绳之沉吟道:“这个…… 。”说了这两个字,底下便说不出话来。四爷道:“秦相公,你不必多心。我们走江湖的人,最是爽直。当初的时候,我以为这些事情,总是男的勾引女的,所以我很恼你家二官,简直要杀了他出这口气。此刻明白了是我家的贱人不是,那里还有存别样心之理?这一去寻着了,我们各带各的人回家,照旧是乡邻相好。”绳之见他说得爽直,便应允了。问道:“不知四爷打算几时走?”四爷道:“我要走马上就可以走得,好在我一件行李也不带。”绳之大喜,便约定了次日动身。到了次日,取了行李,别过仁航父子,会了四爷,向杭州而去。他两个在路上并没有乌孙血汗马,更没有什么神骏符,不是一天可以走得到的,我且暂时把他按下。

  且提一提那一对痴儿女,在西湖边上住下,说不尽的你恩我爱,竟是一对夫妻。有时联袂游山,有时同舟泛水,无拘无束,甚是优游。争奈阿男带来的银钱无多,看看已将用罄,白凤便日夕心焦。阿男道:“你且不必忧心,等到真是没有钱用时,只要我出去一遭,一、二百吊钱,马上捞得回来的。”白凤道:“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们总要想个长久之计才好。”阿男沉吟道:“这也说得是。既如此,你到外面去买几匹白布,再买一面小铜锣来,等我做个作用弄点本钱再想法于做个小小生意。我们所望不多,只要够我两口子用的就是了。”白凤道:“是甚么作用?”阿男笑道:“你且莫问,先去买了布来。”白凤依言,到城里去买了几匹粗白布和一面小铜锣。阿男又到人家竹园子里去,化了几文,砍了几根竹子回来,都截作一尺多长。又把买来的布,一匹匹的接缝起来。又扎了一个美人风筝。夫妻两个忙了一天。

  到了明日午饭过后,把各样东西,收拾了一担,白凤挑了,锁好了门户,两个人一同进城。找了一片空场,把那短竹枝插在四面,拿白布来围了一个场。阿男拿起小锣敲起来。杭州是个繁华所在,又是省会地方,阿男又生得姿容出众,十分妖烧,不一会,便引得人山人海般围着场于观看。阿男敲着铜锣,唱了一支道情,对众人说道:“我们走江湖的,路过贵境,缺少盘缠,要向列位奉借。但是没有空手向人讨钱之理,幸得生平学就了一门戏法,敢向列位搬演一番。这也是出门人无可如何的举动,有甚个周到的地方,还望列位见谅。”说着把铜锣交给白凤,白凤也学着敲起来。阿男取一碗水,拿在手里,又对众人说道:“戏法便有多般,不知那一种才合列位的眼?我想这一片空地,白白放在这里可惜,不如盖一座房子在上头,岂不是好?待我姑且试一试,如果盖不起来,列位不要见笑。”说罢,呷了一口水,鼓着气,向四面一喷,周围看的人,觉得好像飞砂迷目一般,一个个都拿双手去揉眼睛。及至开广眼时,忽见场中现了一座房子,红墙绿凡,四面千门万户,金碧辉煌。阿男道:“惭愧,一时水木匠呼应不灵,没奈何向洞庭君处借了这座凝碧宫来,给列位醒一醒目。”说罢,拉了白凤一同到房子里去,进了这个门,却出那个门。出了那个门,却又进了这个门。四面穿插一番,方才出来。看的人已是齐声喝采。

  阿男又对众人道:“这般一座凝碧宫,没个人住在里头,岂不荒废了?没奈何神仙洞府,必要神仙居住,我们凡人却住不得,且待我请几位仙姬下来,住在里面,给列位看看。”说罢向白凤道:“我要在这里看守房子,不能分身,你代我上天去请几位仙女下来。”白凤道:“又没个梯子,叫我怎样上去?”阿男道:“呸!没用的东西!我天天上去三五回,何尝用过梯于来?你不去也罢,我自有伙计去。”说罢,取过那美人风筝来,对着风筝说道:“伙计啊,我轻易不敢烦你,因为我家汉于没用,不敢上天,所以烦你到天上走一遭。不论是何仙女,请他几位下来。”说罢,提起线来,迎风一放,那风筝便滔泪上去,越上越高,越高越小,不一会,只看见像一个黑点儿了,阿男便把放出去的线收起来,越收越下,越下越大,慢慢的看得出是个美人风筝了。却有一般奇怪,放上去的只有一个美人风筝,此时看上去,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