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愿要写一藏《金刚经》,布施各寺院。天亮了,你写一张字样来,我代你送去看,如果看对了,你便代他写几部经。得了他的笔资,除吃饭外,还可以积攒几文,慢慢的就有了回家的盘缠了。”白凤称谢不迭。和尚道:“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本,这个不算甚么。”说罢,便让白凤到里面坐下。

  等到天亮,白凤写了一张字样。和尚吃过早粥,让白凤也吃了一碗,便代他拿了字样进城而去。过了一会,喜孜孜的拿了一束白纸来道:“恭喜!看对了,就请写罢。”白凤自是欢喜,谢了又谢。暂时借了和尚笔墨,写将起来。此后便附在这庙里吃饭,并向和尚借了庙中一席之地,作为安歇之处。和尚念他是个异乡流落人,便不和他计论房租。白凤因为恐怕回镇江难见丈人,回家乡难见叔父,便一心在这里写经。勾留了好几个月,直等到过了年,春去夏来,才得他叔父绳之寻到,带他回家去,和何彩驾成亲。正是:

  鸾凤和鸣成比翼,螽斯衍庆卜他年。

  未知白凤成亲以后,又有何事,且待小子闲了,再来说开。



  第八回 何彩鸾含冤依老衲 秦白凤逐利作行商

  红绳遍绾恶姻缘,天外飞来不白冤。

  稽首慈云且韬晦,剖明心迹待他年。

  犁云锄雨事田畴,终岁勤劳不少休。

  闻说商人多暇豫,且从抱布觅蝇头。

  原来当日秦绳之和寇四爷两个,访到杭州,下了客店,便天天在外头寻访。你想偌大一个省会地方,要访两个人,从何访起?虽说寇四爷圆光时,仿佛见他们在西湖边上,但是湖边居民也不少,势难挨家去问。无非是在茶坊酒肆,各处去打听,随时随地,留心体察罢了。如此访了有一个多月,仍是绝无影响。绳之有点不耐烦,并且有点疑心寇四爷的圆光靠不住了。

  这一天,又跟着四爷在茶馆闲坐,正打主意要和四爷商量,先行回去。忽然看见一个人匆匆走进来,向隔座一个老者拱手招呼道:“有劳久候了。”老者道:“为何此刻才来?我等得不耐烦,正打算要走呢!” 那人道:“不然早来了,半路上遇了一个变把戏的,看了他半天,所以耽搁到此刻。”老者道:“甚么把戏?也值得一看?”那人道:“奇怪!这把戏从来没有见过的。江湖上变把戏的人尽多,都不过是变两碗水,或者变点食物出来,无非是遮遮掩掩的手法。今天是一个很标致的女子,平白地在一个空场上变了一所千门万户的房子来,并且可以任人进去看的。我有点不信,也进去看一遍,那内中的陈设,也是说他不尽。这还不足为奇。他还放了一个美人风筝,及至收下来时,却变了七八个绝色女子,能歌能舞,你道奇不奇?”老者道:“果然有这样好戏法,我也要去看看了。”那人道:“此刻他收了场了, 听说他明天还要来呢!”四爷听了,便起身向那人拱手招呼道:“请教,这变戏法的在那里搬演?”那人连忙起身招呼,用手向西一指道:“就在那边大王庙前的空场上。”四爷道:“这女子不知是那里人?有几个伙伴?”那人道:“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同伴,大约是夫妻。两个说话也和老凡一般,有点江北口音。”四爷道:“多承指点。我们明日也去看看。”说罢拱拱手,再吃了两口茶,便惠了茶钱,和绳之回到客店。

  绳之问道:“方才那个人说的,不知可有点像?”四爷道:“我猜的倒有九分是了。明天我和相公一同去看看,不是的便罢,如果是的,你捉你的令侄,我捉我那贱人,捉了就走。”绳之笑道:“走到那去呢?”四爷道:“相公是有行李的,自然先回这里,收拾行李。我是没有行李的,捉住了那贱人,犯不着在这里多丢丑,马上就雇船走了。到了那时,我和你总是各人走各人的路。”绳之听了,只当他是气头上的话,并没做理会。

  到了次日,吃过饭,四爷约了绳之一同出去,一路问讯到大王庙前,远远的早望见人山人海般,围了一个大圈。四爷捋臂当先,分开众人,绳之紧随在后。终是四爷力大,先挤到了里头去,绳之还被挤在众人当中。四爷见了阿男,早气得“三尸乱暴,七窍生烟”,飞步上前, 揪住头发,打了两下,拖了就走。绳之在人丛中看得分明,极力挣扎,挤得进去时,已看见白风向那边人丛中挤了进去,一时人声喧嚷起来。绳之大叫:“二官!二官!” 白凤此时已是魂不附体,又被众人挤得脚不着地,加以人声嘈杂,任是放炮般声音,他也听不见;任得绳之喊破了喉咙,也是无济于事。乱了一会,那些人都纷纷散了。这空场四面,都是大路,正不知他走到那条路去,只得仿佛着他挤去的那边寻去。走过一箭之地,便见路口纷歧,更是无从寻起。呆了一会,仍只得信步行去,东张西望,那里有个影于?寻来寻去,不觉到了黄昏时候,只得觅路回店。

  及至回到店中,不见了四爷,方才想起他昨天“一人捉住一个,各人走各人的路”这句话。此时独自一个,越发没个商量。这一夜心焦如焚,翻来覆去,如何睡得着?到了次日,又到外面去胡乱寻了一天,仍是毫无踪影。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