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假园游,以为乞恕之地。
  君如许我者,下午三时,请驾油碧以俟。
  茶花谨白
  庆如喜极,看锺上只有十点锺,便催饭来吃了,竭力的修容饰貌一回,用清水嗽了口,梳一根光光的辫,穿了一套新衣服,在镜子里照了又照,看了又看,正想出门,又想时候只有一点锺,去早了恐人要笑,不如先睡一觉,养养神,便倒在床上。哪知竟睡不着,反复了好久,索性起来,出门数步,只见日光绚烂,天气晴和,路上行人,个个欣欣有喜色,像助我欢喜一般。檐头的鸟声,树上的叶色,也都有精神,盘桓了约有一个锺头道:「是时候了。」一径走到迎春坊来,走近门口,林林接着道:「看见我的信么?」庆如道:「看见,特来敬践玉人之约。」林林笑道:「还早呢?」庆如一看表,原来只有一点半锺,心里也诧异起来,怎么我兜了这许多圈子,只去了半点锺功夫,便笑道:「原来还早,我们谈谈也好。」今天林林因为要出去,所以起来得早,已经在那里梳头了,庆如坐在旁边,见一时无人,便至身边,低低说道:「昨天阿招姐不晓将曾把鄙意对君说么?」林林顿时脸上起一阵红晕,半晌不言。庆如又说道:「不是仆敢生妄想,实是敬仰芳姿几于患病,若使卿还不许我,我怕要疯了。」林林沉吟半晌,欲言不言。庆如又催道:「是否请卿速言。」林林方才腼腼腆腆的道:「亚猛君,君的深情我已早晓,君有命令,我是不敢推却的。」说罢把一只手伸出来,庆如照着西礼,用唇去亲了一回,口里说道:「感极感极。」林林却又叹道:「亚君,此地不过如马克在恩说街的时候罢了,至于匏止坪之乐境,我生平没有过,能得找一块清静地方,你我两人闲处其中,日日的看花饮酒,这种境界,我眠思梦想了许多时,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如愿了?」庆如道:「你要享这种清福,却也不难,只消过了节,除去牌子,或是新闸,或是爱文牛路,或是仁寿里,租几间房子,住上几个月,岂不同匏止坪一样,我又没有什么事,可以一天到晚陪你的。只是要盼到天长地久,不要像马克末后便好了。」林林笑道:「只要你没有家庭的阻挡,这末后一着是不怕的。」庆如道:「我家里倒不要紧,只怕什么公爵伯爵,要来缠扰呢?」两人密切的说话,不觉头已梳好,庆如又点子菜,交付大姐,叫厨房预备起来,便一同出来,坐上马车径往西来。庆如因听得人说,王家库辛园景致清幽,吩咐一径到辛园,在木树中坐了一会,直到日落西山,方趋着夕阳西去,已兜了一个圈子。庆如此时如腾云一般,觉艳福无双,不知如何是好。回到家中,请客叫局,一如昨日。庆如却无心于此,不多时已散了席,客人陆续走了,庆如便没有回去,真是魂销宝帐,春透红心,也算是姻缘美满了。
  次日下午元戚去找庆如,谁知娘姨回道:「不在。」元戚诧异,又到他寓处来,只见庆如一人躺在睡椅上,只是发呆,见元戚进来,也不招呼,元戚望到桌边,见有一封信搁在各里,看时上写道:
  茶花慧奎,昨晚不揣,冒触玉人,自知非分之福,灾祸立至。果也同梦方酣,乃有他人入室。仆不足惜,如卿之名誉何?
  想卿慧心人,必知所以自重,若然,殆为仆发乎?仆不敢复造卿之室矣。良缘革草,影事匆匆,临颖涕零,不知所语。
  亚猛谨句。
  元戚看了大惊道:「怎么又决裂了呢?」庆如不答,元戚怪异不过,便拉庆如起来,叫他一同出外散步。庆如拿好信封叫侍者送到迎春坊,方才同元戚出门,访了几个友,说了几句,庆如终是没精打采的,问他缘故,又不说,叫他到迎春坊,又不肯,只得大家胡弄局,同到江南村去吃番菜,庆如也不叫局,坐了一会,只说身体不好,一个人自回寓来。侍者接着,庆如便问信送去怎么说?侍者道:「送去时,我没有上楼,只在楼下叫娘姨拿上去的,等于一会,娘姨下来说,晓得了。没有回信,你去罢,因此我就回来子。」庆如呆了一呆,又问你听见什么话没有?侍者道:「似乎听见楼上有人说,鸭水臭。也听不清楚,不知是谁说的。」庆如气得发昏,把脚连跳道:「罢了,罢了。」
  侍者不知就里,吓得退出去了。庆如便躺在椅上,原来庆如痴心未绝,盼望这封信去后,林林必来赔不是,就可以复归于好,哪晓竟弄得瓦解冰消,不觉又懊悔起来。

第十五回 钟情深处转无情 属望极时偏失望

  庆如无可奈何,只得闷昏昏的睡下。这一晚,不知长吁短叹了几千回,捣枕捶床了几千下,何曾闭一闭眼儿,直到天明,忽然想起:武林林既如此不堪,我又何必恋他?想古人到情欲炽时,全亏胸有把握,往往将慧剑割断情丝,我读书至此,亦曾十分仰慕过来,此刻临到自己,何不悬崖勒马,做一个大悟彻呢?想到此处,顿时心地开朗,立起身来,向桌边取出纸笔,立挥一绝道--
  花间庞呔陡然惊,驱散鹣鹣比翼盟。悟到色空真妙谛,梵天清净绝无尘。
  搁笔躺下,顷刻已入睡乡。午后醒来,却值平氏兄弟、公一、季留同来,入门便笑嚷道:「怎这时候才起来?还不请我们去吃扶头酒么?」庆如含笑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