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人也很多,他们为什么单要拿你呢?」庆如道:「这个明明是有人与我作对,来诬陷我的。」道台道:「此刻我也不来细问,你是大帅密札严拿的人,我只把你解到南京,听候大帅发落,你到那里去辩罢!」便吩咐把他发上海县,暂行严禁,明日起解。就有人牵了出来,径送县署,自有当值的,把他押到外监,钉镣收禁。庆如一进了监,只觉得秽气触鼻,阴风袭人,一片凄惨气象,十分难受。却是事到其间,亦无可如何。只得蹲在一块地上,细想何人与我作对,把这种谋反大逆的事来陷我:看来既经入此网罗,自己又无钱无势,只怕要性命送在此处了。
  正在悲苦,只见外面走进数人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少爷,如何吃了这个天大的冤枉?」庆如一看,却是上海县里几个书吏,他叔子做上海县时认识的。真是昔日衙齐贵介,今为狱底囚徒,愈加气愤。便拖住他们尽行告诉了,内中一个姓朱的经承道;「大少爷你细想一想,有什么人与你有仇的?俗语说得好,解铃还仗系铃人。仍要走这个原路,方好宽缓下来。
  不然,这个案是个重案,向来不照例办的,靠自己一张嘴,决然分辩不清,只怕要性命不保。」庆如道:「我一向忠厚待人,其实并无他隙,只好容我慢慢想来。」朱经承道:「或是游戏中间,彼此抵触,你还不觉,人家到结了怨,也是有的。你只想着了告诉我便是。此刻,你在上海还有什么未了的事,也好说与我听,替你代办,或是有什么至交好友,可以出些力的,也好替你送信。」庆如叹道:「那些好友,此刻是走的走,』病的病,一个都不能出来,其余都是泛交。听见我遭了事,躲避还来不及,那肯出力,倒是家里有个小妾,费心去知照一声,方好带些便费来奉送。」朱经承道:「我们受过令叔大老爷的恩典,那个要你使费,不过道署里是要些的,我替你去说便了,只是这个如夫人不是有名的武林林么?」庆如点头道:「是。」朱经承对同伴眨眨眼道:「这药线头就是他了。」说着便告辞出来。这里自有人来照料,因是署中有人招呼过,所以格外要好。庆如只得暂且住下。
  却说林林那天晚上,正备了一个火炉一壶酒,要等庆如回来消寒。不料直到更深夜静还不见回,又没人去找,真是满腹忧疑,只得睡下,不防次日天明,有朱经承去报信,并嘱速去一会。今天要起解的。顿时急得个林林把平日的千伶百俐不知何处去了,收拾了那样,又忘了这样,好容易打丁一个包,也不换衣,请朱经承领了,径到县前打听。谁知已有道衙里人来提去了。只得又赶道前,谁知已解上兵轮去了,只得又赶到江边。原来这个兵轮是专一伺候差使,今天早晨奉到密饬,早已预备人犯一到,立时起碇向南京进发了。真是来迟一步,进退维谷,也顾不得什么,便放声大哭起来。朱经承再三劝住,把他仍送回家中,安慰了许多话,自去了。林林哭了许久忽地想起我平日自命是何等人,今日遭了这等无妄,家亡人散,难道就像庸俗女子一般,一味哭泣不成,毕竟要出了主意,救出他来,方是道理,不然便死也死在一处,也博得同穴同归。算计定了,便将店关了,叫一个店伙看守,觑便盘出,一面收拾些银两行李,打算今晚搭了长江船赶去,正在忙乱,只见阿宝笑嬉嬉又从外面进来。


第二十九回 昭雪沉冤侥幸半年黑狱 牺牲幸福伤心一代红颜


  林林要紧收拾也不理他,阿宝自己坐下了,便笑问道:「阿呀,先生你这般忙碌,可是要动身到那里去了?」林道:「正是。」阿宝又问道:「什么事,这等要紧?」林林见他聒噪不过,只得把庆如受屈的事,告诉了他。阿宝失惊道:「原来果真有这件事,我还当是华大人的谣言哩。」林林听他话中有话,便问道:「华大人怎么讲?」阿宝郑重道:「先生你是我的旧主人,你的事我有不关心的么?这件事不是我来多嘴,本来你先生太过分了,自然要惹出祸来,倒害丁项大少枉送了一条性命。」林林着急道;「你啰嗦什么?快讲你的1」阿宝道:「说起来话长哩,就是你先生早先不肯听我的话,被华大人听见了很见怪你,便写信到京里去,一概告诉了王大人,自然又加上些激怒的话,大概说你先生,恋住了项大少,不肯离开,除非把项大少除去了,那人就是我们的了。又说项大少是个会党,要除去是好下手的。这信去后,前天忽然京里来了一个电报,华大人正在书房里,看过之后,只听他呵呵大笑道:「这番看项庆如还能夺我口里的肉么?」便把我叫去,一一告诉了我,说是王大人如何着恼,如何发电到南京制台那里说项大少是个匪党,要他拿住严办。南京制台如何发急,便发电到上海道叫拿人。他们如何商量,一定要治死项大少;如果项大少不肯招认,他们如何要严刑逼供,那夹棍梭子,如何利害,如项大少再不招认,他们要如何在狱中谋毙,报个病死了事。王大人又如何嘱托华大人叫把你硬抬进京,华大人又如何买嘱巡捕包探,四处侦察你的举动,恐怕你要逃走,王大人又如何许华大人的官升三级,如何许你如到京,就封为侧福晋,享受荣华富贵。」
  阿宝滔滔不断的说了,林林一言不发,竟软瘫在椅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