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班仆妇,簇拥着一个淡妆素服的少妇,慢慢地走上岸来。一直走进端明寺,先到大殿上烧香拜佛,拜过了起来,就问值殿和尚这里的方丈叫什么名字。值殿和尚依实回答了。那少妇就叫值殿的和尚在前领路,迳到静波的卧室里头。那静波正在拨着一面算盘,摊着一本缘簿,在那里七上八下的算帐。领路的和尚,先走一步,进去通报。静波连忙放下算盘,起身迎接,恰好那少妇轻移莲步婷婷袅袅的走将进来,和静波打了一个照面。那静波原是个色中饿鬼,一见那少妇身材袅娜,骨格娉婷,秋水澄波,春山蹙黛,趁着那一身素服满面春风,越显得霜雪为神,琼瑶作骨,早把个静波和尚身体酥麻了半边。抢上一步,深深的打了稽首道:“不知少太太降临,失于迎接,实在抱歉得很。”说着,把身体直凑近来,好像要和那少妇并在一块儿的样子。那少妇却不慌不忙,也含羞带笑地回了一个万福。静波便请她坐下,问起她的姓名来历来,方晓得她是苏州潘家的女儿,嫁给金侍郎的公子。嫁了不到两年,金侍郎的公子一病死了。这位金少太太过了金公子的周年,想起和丈夫平日间恩爱缠绵,风情美满,现在平白地做了寡妇,哪里割得开夫妇的爱情?到那无可如何的地方,便起子一条痴念,雇了一号大船,要到镇江金山寺去作一个水陆道场,顺便斋僧拜塔,要想超度她丈夫早生天界,和她结一个来世的姻缘。路上所过的地方,凡遇有名寺院,都要进去斋僧。前几天到了常州,在东门外天宁寺里头念了两堂普佛,又斋了一天僧,闻得端明寺是个乾隆皇上敕建的有名寺院,所以特地进来,拜佛斋僧,总算和她丈夫资些冥福。那金少太太说话的时候一口的苏州话,说得软媚异常,正是:是色是空之地,妙鬘花开;无人无我之天,菩提水冷。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歪和尚见色迷心 无耻奴瞒天设计


  且说金少夫人坐在静波房里,说着话儿,讲到她丈夫死了的那一番说话,便觉蹙着双眉,黯然欲涕。静波见了那一副幽怨可怜的样子,越发得筋骨都酥,心窝奇痒,口里说着应酬的说话,一双贼眼,却紧紧的盯在金少夫人身上,上上下下地看一个不祝谁知静波在那里偷看着金少夫人,金少夫人也在那里偷看着他,见静波这样的呆看,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低下头去,装做不看见的样儿。那静波一面偷看,一面心中暗想:他死了丈夫,各处去斋僧拜佛,料来一定是个有钱的人,不如待我拿些手段出来,拍拍她的马屁,或者撺掇她就在这里做一个水陆道场,也好分些余润。再转过念头一想,就是她打了一个水陆,也不过赚了她几百块钱,看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妇,只带着一班儿家人仆妇,就往和尚堆里乱闯乱跑,各处寺院里头去斋僧拜忏,想来也不是什么贞节的人。只看她方才的样儿,满面笑容,贞节妇人,断不是这个样子。想是她少年守节,过不惯这孤单冷静的日子,自己家里,又是个绅衿门第,不便走邪,只好借着烧香拜佛,作个缘由,要想在和尚里头,寻一个主顾,也未可知。我若是花些工夫,吊上了她的膀子,一定有些好处。心中这般想着,那紫光光的脸上,露出一付油滑的样儿,真个拿出他那全副的工夫来。一阵马屁,把金少夫人拍得甚是欢喜,就捐了一百块钱,点那大殿上的佛灯。静波见她出手阔绰,更加格外的奉承,又劝她既在这里斋僧,何不就在敝寺里头打一场水陆,便夸赞他寺里的和尚,如何道行清高,拜起忏来怎样的经规严肃。说得天花乱坠,比金山寺里还要好些。金少夫人听了,并不迟疑,一口应允。静波大喜,便请金少夫人,开了金公子的年庚,交给客堂里的知客,叫他去写疏头。又留金少夫人在寺里吃面,自己亲自相陪,骨碌碌的两只眼睛,只向着金少夫人看。金少夫人只当不知,凭他怎生去看,也有时回他一二个眼风。静波见有些意思,更是欢喜。
  趁着旁边的人一个不看见,伸过脚去,有意无意的在金少夫人一双窄窄的金莲上碰了一下。金少夫人微微一笑,一些不动,也只当作不晓得的一般。静波见了,晓得这事儿已有七分,只把他欢喜得骨头没有三钱,恨不得飞上天去。
  看官且住,大凡一班内眷,无论见了什么面生男人,都要遮遮掩掩地躲避,若是一个漠不相识的男子,要和她说个话儿,那是千难万难,弄得一个不好,还要被她翻转面来,骂上两句。
  独有见了和尚却都把他当作自己人的一般,十分亲热,不避嫌疑,不分男女,尽着同和尚滚作一堆。你想那班和尚不过是削掉了几根头发,并没有把那话儿也一齐割掉,可不是还是一样的人,一样也有好色的心肠,一样也有爱情的吸力!这班内眷和他们男女混杂耳鬓厮磨,久而久之自然免不得就要做出不妥当的事来。所以有些明白些儿的地方官,禁止妇女入庙烧香,就是这个道理。更有那一班说笑话的,说这班妇女专爱结识和尚,也有一个道理,和尚相与妇女是一件犯法的事情,他自己决不敢对人混说,妇女们只要相与了和尚,就好保住她永久的声名。这些说话,不必提它。
  只说静波陪着金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