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总算是同胞兄妹,你竟下得这样的毒手么?就是我出了丑,你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光彩,求你将就些儿,把这件事儿遮掩过去,总算你全了我的脸儿。不然,要是这般的一闹,我回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不如就拼着死在这里,还觉得干净些儿。”说着,便哭起来。江念祖听了,停了一回,鼻子眼里冷笑了一声道:“你干得好事,你自己去想,却叫我怎样的和你遮瞒?”说着,顿了一顿,又说道:“更兼这个贼秃,十分放肆,他做了这样的事儿,还敢拼命的和我顶撞,难道我倒怕了他么!”金少夫人听了,连忙说道:“这是你气头上觉得他的说话,卤莽了些,其实他哪里还敢这样”。便立起来走到静波面前,向他说道:“你少说两句罢,不要惹发了他的性子,回来弄得挽回不来。”静波听了虽晓得明是他们的圈套,然而也无可如何,只好点头答应。金少夫人回身又对江念祖道:“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话说,总求你看着兄妹份上,和我想个遮掩的法儿,我的一条性命就在你的手内。”江念祖听了起先还是洋洋不睬,禁不得金少夫人苦苦地哀求,方开口道:“你总是一厢情愿的念头,说得好现成的说话,这件事儿,要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晓得的人,也还罢了。你想今天这个样儿,他们一班当差的,个个都是当场眼见,哪里瞒得许多,万一他们露了些风声出来,叫我禁止得住哪一个。”金少夫人听了,又道:“这班人倒不要紧,只要多给他们些钱,便把他们的口掩住了,只求你吩咐他们一声,料想他们不敢不答应的。”这句话还未说完,那班家人早不约而同的,齐声答应道:“我们在老爷这里当差多年,姑太太的份上,自然不敢传扬出去,只是气不服这个贼秃,定要狠狠的把他收拾一顿,方出得我们心上的一口恶气,倒不是一定要什么钱。”金少夫人见他们的口气活动,便走过来,附着静波的耳朵道:“你听见了么,我哥哥倒还没有什么,都是这班人撺掇出来的,你只要多出些钱,买服了他们的嘴,就没有什么事了。”说着,便又走过去,和江念祖说了一回,只听得江念祖冷笑道:“只要他们肯答应下来,我总没有什么不肯,难道我愿意张扬开去,把妹子卖他的钱么?”说着,金少夫人向静波道:“你肯出多少钱?说一个数目出来,好等他们自家盘算。”静波听了,知道没有钱也不行,便一口答应了一千块钱,却被那班家人兜脸啐了一口道:“一千块钱,就买了你一个方丈么?你这个贼秃,不知好歹,只要我们老爷二指阔的帖儿,把你送到当官,最轻也得办你一个驱逐,看你这些骗来的钱,带得去带不去。”说着,又拖了就走。亏得金少夫人和身拦住,又替他加了一千。众人哪里肯听,也有两个做好做歹的人,从旁劝说,一直逼着静波答应了五千块钱,方才应允。又立逼着他当时交割,把他的绑放了,赶着他去开了一个楠木经柜。经柜里头,有一个紫檀拜匣,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来,足足的二十条金条,每条十两。静波拿在手里,忍着心痛,就如割他的肉一般,拣了十条出来,交给众人。说是一百两赤金,恰合五千块钱。哪知众人看见他包内还有一半,一个个眼睛里放出火来,看着那黄澄澄、光亮亮的一包金条,哪肯放松,便有两三个人抢上前去,劈手一把,早连包夺在手中,口内还骂道:“看不出你这个光头,倒有这许多积蓄,也不晓得在哪里骗来的,你还想留下一半来么?”骂得静波不敢开口,只得忍气吞声,熬着心痛,一声不响。呆了一回,想到自己身上没有衣服,幸是四月天气,还不觉得怎样,便向那一班人说道:“如今你们把我的积蓄,一齐搜刮了去,我却要穿了衣服,到楼下去料理忏事去了。”众人听了都看着江念祖,还没有开口,江念祖早喝道:“你倒说得这般容易,就想这样的了结么?快些写下一张伏辩来,饶你下去,不然,还说我们讹你的钱呢?”静波听说要他写张伏辩,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又不敢不应,只得说道:“这张伏辩,我又不晓得该应如何写法,叫我怎样的写得出来?”江念祖冷笑道:“你不会写,待我来起个稿子,你只要照样抄誊就是了。”说着,便取过台上的砚台,磨浓了墨,叫静波取出一张纸来,草草的起了两行稿子,递给静波。静波接过来看时,只见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两行字道:立伏辩端明寺住持静波,因不合调戏命妇,求免送官,感恩不究,以后不敢再犯,立此伏辩是实。
  下面注着年月,还空着一个名字,静波看了,无可奈何,只得照样写了,盖上花押,给江念祖看了,点一点头,放入袖中。静波此时方才一块石头落地,连忙穿好了衣裳,正要出去,江念祖叫住他道:“这件事儿,是你情愿自家和息,须要彼此顾全面子,好像若无其事的一般。我这里仍旧做完了道场,再开船回去,方才遮得住众人的眼睛。”静波听了,自然只好诺诺连声,便赸赸地走了出去。刚刚走到楼门口,早被两个人立在扶梯边,当面拦祝静波不免又吃了一惊,恰好汀念祖随后跟来,对那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个人见了,便退在一旁,由着静波走下去了。
  原来他们做这个圈套,怕有什么人突然走了上来,冲破这桩好事,那时倒成了个骑虎之势,没有一个收常所以预先叫两个人守住楼门,把寺里的人拦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