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没有他的事儿。赌输了钱,便问赵北山要,赵北山原是个一钱如命的人,给了他几次,觉得有些肉痛起来,便支支吾吾的不肯给他。赵小山见他父亲不给,便不论什么东西,拿了就走。赵北山气得发昏,又舍不得打他。也有亲戚劝他早些和儿子娶一房媳妇,或者他成了家业,竟肯收心向善,也未可知。赵北山听了不错,就急急的和他对了一头亲,拣个日子,娶了回来。新人的相貌倒也不差,只是素来娇惰,好吃懒做,和赵小山竟是个天生的对儿。赵小山听了枕头边的说话,越发的暴戾起来。有一天,赵小山出去赌钱,输了回来,要问赵北山要一百两银子,赵北山不肯道:“我那里有这许多银子,供给你这般挥霍!你这孩子一些儿甘苦也不晓得,只晓得伸着手儿问我要钱,你那里晓得当初来的时候,何等艰难,如今却被你轻轻易易的用得这般松快,要照着你这个样儿将来一定有讨饭的日子!”赵小山听得他父亲不但不给,还咕噜了他一场,不觉两眼圆睁,大怒道:“我不过问你要一百两银子,你就有这许多噜苏的话儿,将来你死了看你带到棺材里去!到了那个时候你的这些家产,还不是都是我的。难道你还能看住了,不叫我用么?我劝你还是看破些儿的好。”说着又冷笑了几声。赵北山素来忌讳极多,最怕人家说死,如今被自己的儿子指着脸骂了一场,又正犯着他的忌讳,只气得浑身乱抖,气喘声嘶的道:“你这个忤逆的畜生,我十数年的心血都费在你的身上,想不到你如今长成了,竟会骂起我来,还要咒着我死,你这个畜生究竟存着什么心肠!
  我就是快快的死了,你可有什么好处?”赵小山听了又冷笑道:“一个人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总是要死的,你怕人家说死,难道就不死了不成!”赵北山听了更加气得面青唇白,气喘吁吁地赶上前,一把拉住了赵小山的衣服,战抖抖的举起手来,正要打他。那赵小山忤逆惯了的,那里把赵北山放在心上,见拉住要打,他轻轻的一摔,早把赵北山摔倒在地。赵北山年纪高大,两脚虚浮,这一交就把他跌了个发昏章第十一,一时扒不起身,嘴里高声喊起忤逆来。赵小山听得清楚,吃了一惊,也不去扶起,竟自拔起脚来,一溜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这里赵北山家里的人,听得赵北山直着喉咙在那里喊叫,慌忙赶了进来,把他扶起。赵北山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定了一回神,方才好了。不觉咬牙大恨起儿子来,暗想我平日之间,把他这样的珍爱,费了许多心血,用了无数银钱,他竟是一些儿孝心没有,只晓得伸手问我要钱,今天没有给他,就把我这般毁骂,还被他推了一交,天下那里有这样忤逆不孝的东西!照这样看起来,不是什么父子,竟是前世的冤家了。我这一点儿薄薄的家财,这几年用在他的身上,已经不少,那里经得起他这般挥霍,将来我这几根老骨头,叫我倚靠谁人,这总是我自家不好,过于溺爱了他,把他惯到这步田地,现在就是后悔,也后悔不来的了。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拘管他的法儿,忽然想着了个主意道:我何不竟到当官去告他的忤逆,也叫他晓得我的手段,以后对着我不敢这个样儿!想定了主意,也顾不得儿子,迳自走到钱塘县,击鼓喊冤。钱塘县把他传了进去,问了几句,赵北山照直诉了一遍。父母告儿女的忤逆,是没有不准的,立刻在堂上出了火签,派了四名差役,去提赵小山,打算要把他提到当堂,严刑惩办。
  只说赵小山把老子推了一交,自己却逃了出去,原到赌场上来,和那班无赖作伴。从来赌场上的信息最灵,赵北山到塘县去告忤逆的事情,早有个同赌的无赖晓得了,便忙忙的赶到赌场报信,叫他赶快想个解释的法儿。赵小山听了大惊,吓得他屁滚尿流,魂飞魄散,那里想得出什么法儿。想要逃走,身边又没有一个钱的盘缠,又不敢回去,只是大睁着两只眼睛,呆呆的一筹莫展。就有个无赖对他说道:“这个事情,没有别的法子,只去找个有名的状师,求他出个主意,或者解释得来,也未可知。”赵小山道:“我又不认得什么状师,叫我那里去找?”
  那无赖又道:“现在杭州有名的状师只有伍作霖一个,无论什么天大的官司,只要经过了他的手儿,没有不赢,我看你还是赶紧去和他商议,想来他一定有个法儿。”赵小山听了略略放心,便请那无赖和他同去,一路遮遮掩掩的,幸而没有见差了。
  到了伍作霖门口,敲门进去。伍作霖恰好在家,看见赵小山这等慌慌张张的样子,晓得生意到了,便让他坐下,问他有什么事情。赵小山从头到尾,诉说了一遍,要请伍作霖想个法儿,只要这件官司松了下业,定当重谢。伍作霖作听了略略沉吟了一回,向赵小山笑道:“这件官司你倒不要看得十分轻,可大可小,可重可轻。若要办得重些把你办个长监,还是便宜你的。
  正是:堂前你子,忽成鼠雀之争;掌上回文,巧用连环之计。
  不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名讼师苦心授密计 不孝儿利口辩冤情


  且说伍作霖对着赵小山,微微笑道:“这件事儿虽是可大可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