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说罢,泪珠儿纷纷地落下来,把衣襟也沾湿了一大块。如眉倒也没话好慰藉了,只好陪着她垂泪。两人哭了一会,娟娜觉得神思困倦,就在如眉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她一觉醒来,早已红日三竿,柳如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起身走出房去了。娟娜想起那个洪湘娘来,料如眉一定是到那里去的,心中气愤不过,便在榻上要待挣扎起来,和洪姨娘去厮闹。两个丫头见娟娜面白如纸,气喘汗流,神色很是不好,忙来劝住道:“姨娘不要这样,还是等养好了病再说。”娟娜哪里肯听,勉强起得床来,已喘得坐不住娇躯,只得重又睡下。
  养息了一刻,又要挣起来,这一次可不比前一回了,竟鼓着勇气,两个丫头左右扶持着,身体儿颤巍巍的,一步挨一步地走出房去,沿着楼台,慢慢地望着洪湘娘的寝室中来。丫头搀着娟娜到得洪湘娘的房门前,湘娘的丫头一眼瞧见,慌忙回身去报知,娟娜已一脚跨进门口,看见柳如眉和湘娘正在执杯共饮。
  最叫娟娜触目的,是湘娘坐在如眉的膝上,两人脸儿对脸儿厮并着,一种亲密的状态,谁也见了要眼红的。何况如眉是娟娜口里的羊肉,被洪湘娘生生地夺去,心内已是万分懊恼的了,还要做出这样的丑状来给她目睹。任你是最耐气的人,到了这时也无论如何忍不住了。
  当下娟娜只看了柳如眉一眼,冷冷地说了声:“你好
  这句话才脱口,娟娜的香躯儿不知不觉地昏倒下去。两个丫头支撑不住,三个人一齐扑在地上了。如眉和湘娘见了这样的情形,都大吃一惊,也忙着立起身来,帮同丫头们把娟娜扶到了榻上,如眉去倒了一杯热水来,慢慷地灌入娟娜的口中,可是娟娜此时银牙紧咬,星眸乍阖,鼻息有出没进的,好像有些不妙的样儿。如眉回顾湘娘道:“赵姨娘的病体甚觉危急,还是叫丫头们送她回房吧!”湘娘点点头,正要吩咐丫头们动手,忽觉娟娜粉脸逐渐变色,双脚一挺,呜呼哀哉了。
  娟娜的两个贴身丫头见娟娜死了,不由地嚎啕大哭。湘娘娇嗔道:“你们不料理把她的尸身舁回去,却要紧在这里痛哭了。万一闹出去被老爷知道了,那可不是玩的。”两个丫头本来怀恨着湘娘的,如今娟娜已死,一口不平之气正没处发泄,被湘娘把话一打动,那个年纪大的丫头也翻起脸儿,向湘娘说道:“你倒好说太平话。俺家姨娘活活给你气死了,连哭也不许哭么?”湘娘听说,忍不住心头火起,娇声喝道:“好不识高低的贱婢,你们姨娘自己病死的,却干咱什么事?你敢来诬陷吗?”说着伸出玉腕,只把那个丫头一掌,打得那个丫头眼中火性直冒,掩着脸儿索性大哭大骂,那年纪小的丫头也帮着骂人。湘娘的两名丫头当然要加入战团,于是丫头对丫头谩骂。
  骂得不爽快,就实行武力主义,四个丫头扭做一团。柳如眉见她们闹得太厉害了,上前相劝,也休想劝得住。
  湘娘因被丫头骂了一顿,气得脸都发青,心上愈想愈气,也呜呜咽咽地哭着道:“咱们到了赵府里来,谁也不敢得罪一句,现在反被丫头来糟蹋了。”湘娘哭着,想起身世更觉感伤了。那四个丫头兀是扭着,一头哭一头乱撞。一座闺阁中霎时闹得乌烟瘴气,一片的啼哭声不绝。隔房的姨娘都闻声来瞧,还当做是什么一回事。那时榻上卧着一个死人,房内哭的哭,打的打,弄得柳如眉立又不是,坐又不安,劝是更劝不住了。
  那吴姨娘、秦姨娘、常沈两姨娘、苗姨娘、罗姨娘等,也都纷纷走过来,看了这种情形,又好气又好笑。又为了洪姨娘霸占着如眉,大家心里本和她有些不睦。既见娟娜死在榻上,倒又觉替她可怜起来,不禁微微地叹息。那丫头等只顾着寻闹,也没人去劝她们,也忘了榻上还有死者。只有柳如眉心里暗暗地着急。大家正议论纷纷,不提防门外靴声橐橐,走进一个紫裳微髭的中年人来。那些姨娘见了便一哄地散去,房中剩下了柳如眉和湘娘,并四个厮打的丫头。那中年人是谁?正是那位尚书赵老爷了。四个丫头见赵文华进来,忙释了手,各人撅着一张嘴一言不发地立在旁边。这时把个柳如眉吓坏了,浑身不住地打战,要想做得镇定一些,越想镇定越是发颤,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来,低低叫了一声:“舅父。”赵文华对他瞧了一眼,也不说他怎样会到这里来的,也不去答应他,管着自己走进房内。
  一眼看见榻上直挺挺睡着娟娜,不觉怔了一怔,一手拈着髭说道:“赵姨娘怎会死了?怎样却死在这里?”湘娘绯红了脸,哪里还答应得出来。幸得那个丫头,屈着半膝禀道:“赵姨娘方才还是很好的来玩耍,和洪姨娘讲了一会话,忽然倒在地上死了。”赵文华见说,回头看柳如眉,早已影踪没有,想是乘间溜走了。文华又冷笑一声道:“如眉这厮,你们怎样认识他的?”这一问可把丫头们问住了,洪姨娘是自己心虚,更觉回对不来。文华察言观色,心下明白了八九分,当时也不说穿,便立起身来,负着手踱出去了。不多一会,就有府中的老妈和家人等,忙着把娟娜的尸体抬出去草草地盛殓了,安葬在东郊的荒地上,算是了结。
  又过了几天,京城的长安街上,发现一个被人杀死的无名尸首。有人认了出来,就是那著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