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镐熊廷弼二人许多赃。你怎么说。杨公道乾清官非臣妾所当居。当日原奉明旨道。李选侍每行阻□。不容圣人临御。是君侧不当留此以为肘腋之祸。人臣志安社稷。

念切皇躬。自宜远之。这事犯官故不辞创首。至于杨镐熊廷弼失守封疆。国法自有轻重。有喜停刑传自宫中。岂关外官得贿。

许显纯听了。觉得辞严义正。无可驳责。

只得没法奈何。假狠喝道胡说。当日圣旨多是王安假传。

你就依着他行。这就是结交内侍。就该死了。至于杨镐熊廷弼问罪。你现是法司。且又与熊廷弼同乡。岂有不为他钻谋打点的。杨公道交通须有实据。四万金非一人可致。又无不见。

枉害无辜。许显纯道这是汪文言招出来的。你如何赖得去。

杨公道就叫汪文盲来对质。许显纯道汪文言虽死。亲口招词现在。扬公道既无活口招辞。何足为凭。身可杀而名不可污。

许显纯道还要强辩。掌嘴。飞奔上几个校尉来。提起铜巴掌来。

一连十个掌嘴。打得杨副宪脸似蒲桃一般。红肿了半边。

又叫带左光斗上来。问道你有何说。左佥都道移宫实参末议。分赃委实诬扳。许显纯道都夹起来。把杨左二人夹在丹墀下。又叫上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问道。你们已是汪文言供定了。要辨也辨不去。快招了也少受些刑。魏给事道一出家门。已置死生于度外。任你苦我。这赃难认。袁御史道。问事必须两造对质。怎么把汪文言一面虚词陷害人。周给事道酷刑威逼。自然乱招。这是无辜易陷。此心难昧。顾郎中道奸权之意已定。纵辨也无益。认他拷问罢了。许显纯道正是辨也难辨了。都夹起来。这里才问得。便有人报与忠贤。才答一句。即有人飞禀。不独许显纯一句不敢放松。即用刑的亦不敢做情。

问毕各人寄监。迟了两三日。具了-个问过的本。先送与魏忠贤看过本后。具题道:勘得杨涟左光斗。位居显要。欲速功名。邀誉矫情。

乱谋坏法。律之重者。失守封疆,乃藉四万多金代为脱卸。

法之严者。交结内侍。敢倡附和之说。妄议移宫。

考选所以遴才。杨涟每视为奇货。荐扬所以奏最。光斗何以儆官邪。袁化中魏大中窃居言路。侧倚冰山。瓜分卸罪之贿。

不耻贪婪。宁作倡乱之谋。罔知国是。周朝瑞顾大章利欲薰心。

弁髦国法。丧师辱国。谁开使过之门。罪当情真。敢辟回生之路。汪文言交深肺腑。语出根心。前案已明。后审更切。

本朝旧例。打问本上。即送法司拟罪。许显纯也巴不得推出去。谁知忠贤料法司不节制。竟不发法司拟罪。仍传旨道杨涟等既已复辜。着不时严比。五日一回奏。追赃完日。

再送部拟罪。这明是把个必死之局与他。所坐赃动经数万。

家乡又远。何能得清。在京挪借。那些乡亲做官的。都怕魏监波及。谁敢惹火烧身。那放京债的。怎肯借与这失时的犯官。到了五日。忠贤便着人来看比。许显纯如何敢违。没奈何只得提出来夹打一番。比过几限。内中只有顾郎中家私富厚。

每限还完些。许显纯暗中也得了他千余金。上下钱都用到了。

追比时还不大吃苦。这五人都是五日受一遭夹打。比不到月余。

周魏二给事袁御史等三人受不住刑。都相继而死。可怜哪里有妻子亲人送终。只有这几个同在监的官儿。

相与痛哭他一常正是:冤血千年碧。丹心一寸灰。

死无儿女送。谁哭到泉台。

此时杨副都左佥都顾郎中虽然未死。却也仅余残喘。不料比到后来。人越狼籍。刑法越酷。两腿皮肉俱荆只剩骨头受刑。那许显纯真是铁石为心。只顾将别人的性命。去奉承魏忠贤。哪一限肯略宽些须。可怜这限疼痛未止。那限夹打又至。

体无完肤。各自相顾。有时掩面流涕。感伤一回。

有时咬牙怒目。愤激一番。有时委之命数。叹息一回。可怜并无一人服侍。又无茶水。常时晕死复更生。疼痛时万箭钻心。

晕眩时一灵无倚。不日杨左二公也相继而殁。死之夕。白虹贯斗。天地为之愁惨。正是:只手擎天建大功。亲承顾命羡奇逢。

一朝血染圜扉土。谁把沉冤控九重。

许显纯报过忠贤。然后具个罪臣身故的本。忠贤停了三日。

才批下本来道。杨涟左光斗既死。尸首着发出去。其名下赃银。

着各该抚按严提家属追比解京。及发出尸首时,正值秋初酷热。

蝇蚋丛满。时日延挨。都成一块血肉。尸虫满地。面目皮肤。

俱莫能辨。惟有杨公尚存-手。家人识得。

各各相向。痛哭一回。哪里还有三牲羹饭美酒名香祭奠。

只得将村醪奠浇。各自痛哭一常行人为之坠泪。这时岂无亲友同乡同年在京的。只因惧怕魏监。谁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