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幸喜老爷升出来。

如今京中一发不成事体了。只弄得不敢提一个魏字儿。就是各衙门的老爷们。除在魏爷门下的。没人敢去访他。其余的也不敢轻送人一分礼。轻收人一文钱。轻收发一封书子。整日的只有在家静坐。若有公会酒席。只一两杯便散。恐酒后不谨。

有错误处。连私会都断绝了。就是同衙门的人。也不敢多说话。

惟恐一时触著忌讳。俱各存神。受无限的拘束。

科道衙门都箝口结舌。不敢轻言。刘公叹息道。这还成个世界么。若我在里边。真一日也难过。吃了饭送了明出去。迟了两三日来辞行。送了他几十两程仪,几色土仪。内中有一柄真金扇子。上写着一首诗。后书自己名字。那诗不是别的诗。

就是前日□熊经略的。那首诗大意总是悲他的功名不终。为奸臣所害。别后就都两忘了。那了明回到京师。常把这扇子拿在手中。见得他与现任官相交。这也是僧家之故态。偶然一日有个施主周老三来请了明念经。了明备了几样素菜留他吃酒。恰把扇子放在桌上。周老三拿起扇子打开看了道。好扇子。这刘铎是谁。字倒写得好哩。了明道是扬州知府。先做过刑部员外的。与我相好。这诗就是他□熊经略的。周老三道扬州是个花锦地方。有多少抽丰的。了明道果是好地方在天下里繁华无比。

他也送了我几十金。周老三道。刘爷好清哩。了明道他是一清如水。一文不爱。他若肯要个把。一年就不丑了。饮了半日。

周老三把扇子扇着作别而去。就忘记还了明。走到半路。热起来。就把扇子从袖内拿出来扇。路上遇见一个表弟。叫做陈情。

是锦衣卫杨寰的长班。站住谈心。陈情道哥好华扇,周老三道不是我的。是了明和尚的。才留我吃酒。我就扇了来。陈情拿过来看道。字倒写得好。周老三道这是扬州刘知府□熊经略的诗。了明去打抽丰。他写了送他的。陈情看了。忽然笑道。

哥呀。恭喜你造化到了。包你有顶纱帽戴。我领你去见我们杨爷。定有个百户之职。周老三道怎么说。陈情道熊经略是东厂魏爷所恼的人。才杀他的。今刘知府做诗□他。竟是与魏爷作对了。我同你去出首他。包你有顶纱帽戴。周老三道没要紧的事。何苦去害入。我不去。把扇子还我罢。陈情拿住不放道,如今由不得你了。你若不去。我就去出首了。连你也不得好。周老三没奈何。只得跟着他竟到杨指挥私宅来。陈情进去请了杨寰出来。将扇子呈上。说了缘由。杨寰大喜道好。会办事。你我都有场富贵的。即把陈情做首告第一个。周老三倒是第二。竟到魏监私宅。先见了掌家说过。

伺候了半日。才见魏监出来。杨寰叩过头。呈上诗扇。道其详细。忠贤看了。却不认得草字。叫过侧首一个善书的掌家来。读与他听。却不懂诗中的意味。便道难为你。咱赏你一功就是了。陈情赏他个百户。周老三赏他个校尉。两人欢天喜地的叩谢而去。次日了明来周家念经。问他要扇子。周老三道咱已送到魏爷处了。魏爷还要来寻你哩。了明听了。吓得魂不附体。他又把陈情找了来。两人商议定了吓他。把他的衣钵诈得罄净。才放他逃走。这里魏忠贤便叫李永贞等来商议。倪文焕将诗一一解说与魏监听。永贞道这也无凭。

知道可是他的笔迹。傅应星道前日杀熊廷弼也是莫须有之事。今若再以文字罪人。不独此事难凭。即朝廷亦无此律。

刘若愚道这也不是无因起的。若在-首诗上罪人。未免过苛。只好说他当日做刑部司官时。曾为熊廷弼居间脱罪。且拿他来京再处。果然忠贤出了个驾帖。差人来拿刘知府。官校来到扬州。刘公也不知其故。一路上打听。才知是为那首诗。刘公道从未见以文字罪人者。便也扬长而去。全不介意。同官校到京。扬州合城百姓感他恩泽。要进京保留他。

扶老携幼。何止二三千人。又有盐商等因他加意惠商。各出盘费助他。众百姓等刘知府进京。也随至京在通政司上民本。

说他为官清廉。欲保留再治扬州。后又在各官里递揭帖。也只当在鬼门上占卦。因此魏监也知他是个好官。也就不难为他。止发在锦衣卫打了一顿。送到刑部寄监。说他代熊廷弼钻刺说事。问了个罪。正是:持戈荷戟向关西。五字裁成是祸基。

掩卷几回伤往事。西湖虽好莫吟诗。

少不得要遣戍。一时尚未发遣。此时有个人叫做李充恩。

本是嘉靖皇帝之女宣宁长公主的儿子。原任锦衣卫指挥。

因同僚田尔耕与他不合。寻他的空隙。差番子手访他的过失。

闻他在家穿蟒衣。就去揭他。却无实据。打听得他家人李才做人奸滑。因坏了事。李指挥屡次责罚他。田尔耕便叫他去出首。许他有官做。叫他说主人身穿蟒衣。令家人呼万岁。

谋为不轨。首告在东厂。李指挥也去上下请托。费尽家私。

只是田尔耕这班干弟兄要扭他死罪。发刑部收禁。与刘知府同在一监。渐渐相熟。李指挥谈及前事。刘公是个口快心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