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婆婆身边。一娘道二位官人是谁。婆婆指着那清秀的道。这是外孙李永贵。他父母都去世了。故我带在身边。

这个刘王禺。是老人家朋友之子。也是父母双亡。托孤在我家的。同在这里读书。又饮了几杯。吃了晚饭。收拾东厢与一娘安歇。一夜无辞。次日一娘告辞。婆媳们那里肯放。说道难得大嫂到此。宽住些时再去。一娘道舍亲久别。急欲一见。迟日再来。客老道也不敢久留。略住几日再处。一娘见他情意谆切。

只得住下。原意只过数日。不意八月尽间。秋雨连绵。久阴不止,及至晴时。已是暮秋天气。好一派凄凉景况。只见:霜除水痕收。浅碧磷磷映远洲。征雁北来人未醒。

悠悠。月照寒檠无限愁。凉气薄征裘,长笛一声人倚楼。

紫艳半开篱菊净。休休。江上芦花尽白头。

一娘一住两月。天气渐寒。客老买了些绸绢布匹。与他母子做几身冬衣。天晴了一娘又要起身。陈氏苦留。又住下来了。

客老道不是久留大嫂。只因北路天寒荒险。连客商都难走。何况你女流家。京中近日米粮甚贵。要五两多一石。

倘到那里。令亲或不在。岂不两下耽误了。不如权在此过了冬寒。遇便人先寄个信去。等到春暖花香时再去不迟。若大嫂以为不便。我后面西边收拾几间洁净屋。与大嫂祝着两个丫头服侍你。陈氏道不须别处去。就是我对面房里好。

他一向不在家。我正无人作伴。早晚谈谈闲话也好。竟去收拾洁净。铺了床帐。将行李搬去。一娘却不过他一家的情。

只得又住下了。陈氏道你家哥儿在此闲旷。我家倒有现成的先生。何不叫他去读书识字。一娘道只是打搅得不安。婆婆道先生是我家包定的。不过添些纸笔罢了。遂择了吉日送辰生上学。取名进忠。与李永贞刘王禺同学。那两个已是顽劣不肯读书的。又添上这个没笼头的马。怎么收得住野性。那先生不过是村学究混账而已。每日三人寻壶烧酒。把先生灌醉了。听他们闲游放荡。客老年迈。也不能照管到。他们终日去踢踺子打拳粘雀赶獐的顽耍。正是:日日遨游废学规。诗书不读任胡为。

小徒顽劣犹堪耍如此蒙师应杀之。

三人一日在场上顽耍。坐在柳树下闲谈。只见一群鹅自上流游来。那白毛浮绿水。红掌漾清波。却也可爱。鹅见了人都齐声叫起来。进忠戏将土块迎面打去。正打在个鹅头上。

那鹅把头摇了摇钻下水去了。三人遂你一块我—块乱打。

刘王禺拿起块大砖飘去。刚把个鹅颈项打断了。李永贞道不知是谁家的。莫惹他骂。公公晓得又要淘气了。刘王禺道不妨。

一不做二不休。拿去煮了吃。只推不晓得。进忠便用棍子捞上岸来道。哪里煮去。刘王禺道土地祠去罢。永贞道不好。和尚吃斋是决不肯的。反要说与人知道。不如到前□酒店去好。你们先去。我向外婆讨些钱来买酒。刘王禺将鹅提起。藏在衣服下。不敢走庄前。过了桥。从田埂上转去。来到个酒店内。那酒店到也幽雅。只见:面临大路。后接澄溪。几丛残菊傍疏篱。数点早梅依古岸。

处处轩窗明亮。层层坐具清幽。翩翩酒旆舞西风。短短芦帘迎暖日。壁边瓦翁。白□□满贮村醪。架上磁瓶。省馥馥新开社酝。白发田翁亲涤器。红颜屯阝女笑当垆。

二人坐下。将鹅放下。叫酒保拿去煮。小二提起来看了。

说道噫。不是杀的。是打折了的呀。刘王禺道话多。小二笑着提到溪边退去毛。一会李永贞也来了。刘王禺道有多少钱。

永贞道够一醉了。小二拿了酒肴。把桌子移到菊篱边慢酌。等鹅熟了取面来打饼。饮至下午。都醉饱了起身。刘王禺将银子与店家。小二道多哩。进忠道收着。下次再算。三人乘着酒兴到野外闲步。只见山坡上睡着一群羊。就如大雪遍地。

三人走到眼前。有四五个牧童坐在地上顽耍。见是庄上三位官人。都齐站起来。进忠道这群羊有多少。牧童道有三干多只。庄上老爹有二千多只。前村鲍家一千多。陈家三百有零。

永贞道总在一处。怎么分得出。牧童道各有印记号头的。吹起号头来。便各自归群了。刘王禺道你分开我们看。那牧童吹了几声哨子。各家的羊果然分开三处站立。三人拍掌大笑道。妙呀。这羊可会斗么。牧童道怎么不会。进忠道你叫它斗斗看。

牧童道今日晚了。明日斗罢。三人携手同归。

次日早饭后便往羊坡上来。见牧童都在棚里吃饭。羊尚未出棚。三人前后顽了一遍。见牧童驱羊出圈。随后跟来山坡下。

等羊吃了半日草。牧童才吹哨了两声。那羊都齐齐摆开。分为三队。几个牧童在中间跳舞了一会。又唤了几声。

那羊忽的斗起来了。也各张声势。一般进退有法。斗了一会。牧童执着鞭子分开来。进忠道再斗一会何妨。牧童道恐斗起性来有损伤哩。三人又到酒店内饮酒。唤了牧童跟到店内。

赏他们酒吃。从此终日无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