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把子,端的难死了中国人。哪怕如今顶讲究平等的新学家,也未必能够这么着的实行嗄。我知道了,只消你的目的达了,这把兄弟也没了。综而言之,其实也何必假着把兄弟的名词,老实要我拉皮条罢哩。”杨理刑没口子的说道:“这是你好哥哥太疑心了,兄弟不是这等样的人。横竖瞧着后来罢。若是兄弟有口没心时,兄弟要被众人诅死的。”邓光忙遮说道;“说句话玩罢哩。何必这么的着慌嗄。这多是闲话,不要说他,你既是当我一个人,瞧得起我时,我终须设个法儿来,报效你。”杨理刑忙站起来,作了个揖道:“全仗大力。兄弟一辈子不忘你好哥哥的大恩大德。”
  邓光道:“这会子你既然改变了方针,这法儿就容易了,按着你起初的主意,那是效劳不来的。你想呢,她心中意中端的是只有一个白於玉,甚而至于天地都不知道了。听了白於玉的怂恿,这样的事都情愿干了,可想她的心哩,还有甚么法儿可以想吗?真是南山可移,北海可枯,惟有我心不可改,此志不可夺的了。但是一句话,先要说明白的,这位仙姐儿小姐,年纪虽只得十六岁,然而名声却薄薄的了,就是方才说的大有人尽可夫之概,所以若说要事情儿成功呢,想来也并不烦难,不过是可以一竹竿到底,恐怕没有的事,不是我口轻,只好当做她个玩儿票似的姑娘,玩一阵罢哩。”
  杨理刑听了沉吟一回道:“索性请个媒人出来,明媒正娶她过来,她就该一心管念了。再不会起不规正的心哩。你瞧妥当吗?”邓光道:“不妥当,不妥当,我却知细她很的。她有个心上人,却是个穷酸子。专靠着这位小姐帮贴过日子,但是这位小姐手里一个钱也没有的。本来她老子也是个穷酸子呀。不过靠着扛帮打官事,弄钱过日子,叫她那里来的私蓄呢?因此养几个有钱的汉子,以资挹注呀。”杨理刑道:“这么说来乏味很了。”
  邓光道:“人生行乐耳,管他甚么,先图个眼前快乐就是了。九九归原,外边干的勾当,算不得正经。尊夫人究竟现存府上呢。按着这个主意想来,假如万一侥幸,我们家的凤小姐吃你做到了,那么后文就难了。倒不如仙姐儿容易打发。呼之即来,揖之即去。没有后患的。你想我这议论不错吗?”杨理刑恍然道:“幸而你提醒我来,不然我还在这里糊涂呢。如此请教好哥哥,计将安出?还是单把言语去说呢?还是先要送些礼物去?”邓光道:“这岂是白说说就会来的嗄,自尊自贵,也不是十吊八吊钱的东西哩。”杨理刑连连答应道:“这个自然,要东西我尽多着。”于是引了邓光到里面的一间,开了那个十景橱道:“你来瞧呢?这里头的东西尽拣罢。”
  邓光瞧是都是古董宝玩,满满的一橱。心上想到:到底是阔公子,气派与众不同的。我的女儿阿物不过没有仙姐儿的姿色,凤姑娘的才华罢哩。然而姿色上论起来,比仙姐儿自然不如,比凤姑娘倒没有村气的。至于文字上头,凤姑娘自然不好同他比了。只怕同仙姐儿比起来,谁高谁低呢?综而言之,比着我,终竟通得多了。她服侍了凤姑娘五六年了,终该识字的多了。若然侥幸,我做了他的丈人,不是还要风光吗?不吹牛皮的话,我那阿物,倒是靠得住呢。杨理刑瞧着邓光呆呆的,不知他心上盘算些甚么来?只道是这一橱的东西,都不合用。因道:“这里的不合用,里边还有呢。”
  邓光忙道:“很合用,很合用,只消这个碧玉环,已足够应用的了。”杨理刑道:“这碧玉环算不得希世之宝,然而一时头里,要这么着的没一点斑驳的,一湖西水的碧玉连环,端的很不容易。”说着便取了出来,安放在那个锦盒之中。邓光道:“你还须写一封信儿,我同你拿去,捉个当儿交给她。大约三天之内,必有喜信到来呢。但是将来你可别忘了我的情。”杨理刑一迭连声的道:“你还是尽管不放心,我方才怎样的立了重誓呢?”邓光笑道:“我不过顺口说句话儿玩罢哩。我原知道你不是这等样的嚣薄人,所以我才高兴推心置腹的,同你办事嗄。”杨理刑道:“这才是哩。若说要我写封信儿,敢是写给仙姐吗?”邓光笑道:“你心上爱谁就写给谁,我心上却好笑你,枉恐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眼界儿怎地狭窄。”杨理刑诧异道:“你说谁眼界不广?”邓光笑道:“除了你,还有谁?”杨理刑道:“我吗?眼界儿敢是不广吗?倒要请教这不广的缘由哩。”邓光道:“你且把信写了再说罢。”杨理刑道:“你先说了,我写。”却不知邓光要说杨理刑的眼界,为甚不广的缘由,看下文便知分晓。
  卷之二十七家主家奴尊卑失序阿爹阿女伦理沦亡
  话说邓光道:“你的眼界里头委实没有见过齐整的女子的。仙姐儿这样的一点姿色,你直是颠倒得这种样子,仿佛当做天上无双、人间独一似的。不是我在你面上吹一句牛皮,我的女儿只怕还胜于她哩。若是见了我的女儿,不知什么样才好呢?”杨理刑一撇嘴道:“不是我上你的气,谅情也有限的。常言道:‘癞痢头儿子终是自己的好。’你真真上了话谱了。我却不信,倒直笑我眼界不广哩。”邓光笑道:“不信由你,如今我也不高兴同你辩,过几天看吧。你且把信写起来,但是仙姐儿是不是将就识几个西瓜大的字的。虽没有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