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一般的名高望重,然而也不输于凤姑娘呢。”
  杨理刑笑道:“这又是你捉弄我了。想哄的我吓得一跳吗?老实说我是个风流才子,就是同凤奴妹妹两个弄弄笔头,不怕她不五体投地,从心底里佩服我埃你别慌,看我写。”于是,端整了一幅花笺,磨的墨浓,沾得笔饱,拂来拂去,拂了一顿饭时,那幅花笺上仍然一点子笔迹都没有。嘴里却哼个不停。邓光笑道:“这个调调儿,高大的不妙呀,怎么哼来哼去,还没哼到纸上去呢。”杨理刑把笔儿一搁道:“让你一搅,竟乱了我的文思了,我心上已打定了一个很好的稿儿却跑掉了,那末又要我重新想起来了。你别瞎闹,听我哼呢,你是不懂的,我虽是这么着的胡乱哼哼,然而这哼不是容易哼的,很有许多的调调儿呢。”邓光笑了一声道:“如此,我外边去走走,尽你哼到个分际吧。”杨理刑道:“这便顶好了。”
  于是邓光便顺着脚儿一步一步的只顾闲逛,不觉踅进了上房那里,却见一个女子倚着窗上,一手拿了个茶杯儿放在嘴边,却不喝茶,呆呆的闭目凝神,光景在心上思索什么似的。邓光忙止住了脚,知是杨理刑的姬妾了,须得避过。一想,瞧她没有觉着有人走来,乐得偷她一眼,其实也不算失了什么礼体。便又聚精会神的放眼一瞧,暗叫一声道:咦,这女娘好生面善,不知在哪儿见过好多会哩。列位可知道邓光眼里见的那个女子是个哪么着的一个样儿呢?瞧那女子,年可二十四五,细长身裁,非常鲫溜,横眉插鬓,俏目含波,婀娜之中,勃然露英爽之气;那双小足儿又尖小瘦,娇娇的一双凤头鞋,大红缎绣着满团花,白绫袜儿,嫩黄膝裤,镶着三寸宽的青缎如意,扎得笔也似的挺,一望而知是燕赵佳人。邓光想道:她不是南方人呀,这女子一定是京津一带的人。这眉目,这装束断断不是南边的。况且这女子我不是刚刚的见过一二回,不过近来多时不见了。前儿三不两时见她呢。她是谁?一路思索着慢慢的退将出来。满肚皮的一想,忽然想起来了,暗叫一声“奇”。这是解妓柳燕儿呀!怎地在这儿呢?岂不是作怪呢?又自言自语道:“这也没有什么作怪,要是他喜欢这柳燕儿,花几吊银子要了来就是了。我管他呢。”反复一想道:“大凡这种跑解的女子,性格儿终归刚的很,又是偏急的要不得。他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个人,只怕仙姐儿的事情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就是我那阿物也不用妄想了。”不觉已到书房。杨理刑笑道:“让我一个儿静静的,不是已写了好吗?”说着递给邓光瞧。邓光接来瞧了,其实也瞧不到什么好坏来,顺口儿道:“很好,很好。”杨理刑道:“不是我吹,端的写得到这样的书法、方理,差不多也没人盖过了的。”邓光笑道:“我老实是个没字碑,尽你卖弄吧,不要让这受信人笑就是了。”
  有话即长,无话便短。过了一天,邓光便回来到邓家堡上,在子通跟前销了差。便想法儿替杨理刑的那封信和碧玉连环,怎的送到仙姐儿那里去。仔细想来,也没有第二个法儿。只有交给女儿阿物,顶是妥当。横竖仙姐儿这位姑娘不会闹脾气,冒失点儿也不要紧。恰好,凤奴小姐叫阿物来探探邓光的口气,不知道杨理刑可有什么言语。原来凤奴小姐一见了杨理刑,不知端的,未免有情,因此嫌厌这白於玉。一则他心肠太狠,逼得干出这个危险的事来。于今,虽则没事了,然而脸也丢尽了。这是一辈子的破绽,决计同於玉断绝交情。不要说别的勾当,不高兴同他干,就是话也不情愿和他说一句了。肚里的一点孽障也决计打掉他。倒是仙姐竭力阻挡,说这是要不得的。至于打胎,原是伤天地之和,断断不可。原来凤奴小姐同仙姐儿非凡之莫逆,无话不谈,彼此心上的事也商量。当初,凤奴小姐的娘没死的时际,同仙姐儿的娘褚氏,却是嫡亲姊妹。姊妹两个最是合得来。尤心斋家计不很宽舒,所以褚氏带着女儿在子通家过日子,反倒比着自己家里多些。仙姐儿便跟着凤奴念书,做针线。白日里一搭地起坐,到了晚餐一块儿睡觉。仙姐儿的年事要小着凤奴小姐整整的十岁呢。并不是秉性轻狂,就是十三岁的那一年,让凤奴小姐一拉,便下水去了。白於玉居然一箭双雕,好不有趣。未几,凤奴的娘死了,褚氏母女两个就不便常来住着了。于是,觉得亲情疏了好些。仙姐儿一经吃凤奴拉下浑水去,邪魔凑合得不由自主。于是弄出种种的不雅致的现象来,胆子儿也渐渐的大了,面皮也慢慢的老了,厚了,不识羞了;名声儿也越闹越丑了。但不过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仙姐儿却是被凤奴小姐拖累的。不要说别人,就是彼此的老子娘且不知道呢。咳!凤奴小姐枉恐担负了这样的大名望,哪一个不钦慕她的才名,其实底里,却说不得了。闲言少叙。且说邓光的女儿阿物,就是凤奴小姐的心腹丫头,也曾沾过白於玉的恩,又是主子的重赏。这会子奉了主子的命来见她的老子。邓光正巴望着他女儿出来,恰恰来了,非常凑巧,便道:“有件奇事同你说。”
  阿物只道是杨理刑在主子份上的关系,一想这真是缘了。岂知听老子逐层逐节的说来,头里果然不错,及至后半截,忽然变了卦了,心里好生没趣。邓光说完之后,便道:“好孩子,你看这事做得到吗?我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