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迹山。恩爵在师父家中又耽搁了数日。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金刀张幼德、武举赖恩爵、玉面虎周培、插翅虎裴雄、黑虎赵猛、小老虎杨彪等六位侠士,扮做香客模样,同坐大号快船,驶入太湖,正遇顺风,扯满风帆,向马迹山驶来。船行如箭,不多几时,马迹山已在前面了!大家正在指点谈笑,忽然芦苇中划出四艘巡哨盗船,飞也似地驶到快船前,巡哨头目喝道:“什么船?”船伙计王二接道:“香客船,到湖神祠去做佛会的。”原来王二自小在水面上生活,晓得太湖枭匪规矩,见船要搜检查问的。当下那头目听说香船,一纵身跃上船头,入舱查看,瞧见香花灯烛,一应佛礼,信以为真,略略向众人看了一看,径自出舱回小船而去。王二重又扯满风篷,直到马迹山前落篷停泊。独目僧已在岸上等候,招呼师徒六人登岸,移步上山。路上,独目僧悄悄向恩爵说道:“赖英那厮已往北京去走门路,欲将林臬台参革;李根寿现由蔡牵派为巡山大头目。”说话之间,已到湖神祠中,法明殷勤接入,即备素宴款待。独目僧又同众人说道:“李匪每晚要出来巡查两次,拿他却也容易,不过湖中巡查严密,只怕拿住了半途上再生枝节,并且被蔡匪知道底细,法明师决不能再在此存身。”恩爵答道:“这倒不妨。只怕李根寿拿不到,拿到了他,我们连夜开路,就是遇见巡湖的,有了这许多人,还怕发放不得?就是法明师也可跟我们同行,苏城中寺院多得很,何愁无安身处?”法明也点头称善。等到席散,议定分三面兜拿,张幼德当路埋伏,独目僧、恩爵为接应,赵、裴、周、杨四人埋伏深林中,截杀巡山喽罗。各人派定差使,等到黄昏,各带武器,分头而去。
  却说张幼德正在山上瞻望,约摸一个更次,远远见一簇火光,蜿蜒而来,越走越近,只见一人乘马,六个喽罗掌灯前导,幼德就一拍掌发个暗号。李根寿在马上忽然听得啪啪几响,连忙扣马说道:“前面什么声响?仔细查来!”最前两个喽罗,执灯向四面照看,不曾瞧见什么,谎报道:“那是野兔追逐。”
  李匪就重行点马前进。幼德伏在山石下,瞧得清楚,急使个猛虎穿林的家数,直扑到李匪马后,挥动手中的练金八宝刀,如风扫残云般直卷进去,只听喀嚓一声,那马的后腿,已砍断了一条,那马受痛狂嘶一声,猛地一跃,把李根寿颠下马背,扑在地上。李根寿情知不妙,正待起身迎斗,哪里还来得及,张幼德何等迅疾,一个腾步已到身旁,手起刀落,李根寿大腿上已戳成一个透明大窟窿,负痛狂叫有刺客。此时,恩爵等五人从深林跳出,恰巧一对一,不费吹灰之力,把六个喽罗一起砍死。张幼德挥刀割下李匪的衣角,塞住了他的嘴。解他的腰带,将他捆个结实,然后大家扛了李根寿,取道回船。此时,法明也带了两个徒弟,以及应用衣服等类,也到船上,当即吩咐开船。将李匪捆在一边,恩爵等在舱中饮酒。今番从山前驶出,湖中巡船等误认是头目出去开差使,故并不来查问。
  张幼德等安然出了太湖,直到胥门停泊,时已过午。大家押着李根寿径到臬台衙门,交给施顺暂行看管。独目僧作别往杭州,恩爵攀留不住,拱手而别。师徒六人,同至客堂坐定,恩爵就到签押房禀明林公。林公着实奖励了一番,一面命厨房速备盛宴,款待众义士,一面同恩爵出来,与幼德等相见,称扬了一番。然后,更换冠服,升坐大堂,提讯李根寿。根寿向上一看,那高坐堂皇的,恰正是前此幽白石洞的相面先生,自知无可抵赖,只好供认。并提朱四到堂,与他对质。根寿供称:“少年死尸,名叫许森,家住娄门外,因姊姊翠菊被赖英强抢,欲行非礼,自行撞死白石洞中。许森连日到别墅中,索人吵闹。
  赖英命咱用铁尺把他打死,尸体入棺,由朱三、朱四扛出。至于移尸一案,实不知情。”林公命他画了供,上刑具收监,一面备文申详,一面传许森家属领尸。等到京详复转,李根寿斩首,朱四监禁三年,一桩移尸公案方算告一段落。
  自从此案结束以后,苏城人士对于林公的敢作敢为,传播里巷,真是口碑载道,誉满全城。因此之故,往昔有许多平民,受人欺负,又惧怕官府不敢出首,含冤负屈的,如今得此清官,也趁此机会,告起状来,故林公案下,十分忙碌。那些状纸虽告的事情不一,就中以告恶霸潘金城等的案件最多,要占到十分之六七。林公暗想:到任之前,就得到老师手谕,命查办三恶霸,这潘也在其中。如今既有这许多人告他,平日的为人,也可想而知了。但是欲办此案,必须调查清楚,然后下手。
  当下便向赖恩爵询问此二人的行径。恩爵答道:“本地姓潘的,本分贵潘、富潘两支,这潘金城却是贵潘一支,家住山塘,平日专门聚赌抽头,包揽词讼,斗蟋蟀,养黄鸟,结交游侠子弟,酒食争逐。但他人极聪明,又富于胆略,可惜走了邪路,若能改过迁善,前程未可限量。此等人宜乎用德感化,非强力所能折服。愚见以为恩师先写信去规劝他一番,开他一条自新之路,在潘相国面上也交代得过。至于那葛大力本是沙棍出身,私通大盗,无恶不作,家产原有二千亩沙田,都是用武力抢夺得来的,家中常养一百多名打手,并风、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