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而栗。在沈公这个问法,可以称得起是片言握要,假使胡得胜当时对答不来,难保不把全案推翻,从头另审。
  谁知他事先预防,早就安下根了,所以任凭大帅诘问,左右发威,他是一点儿也不惊慌,立时朗朗的说道:“回大帅,此次破案神速,并非卑弁之能,实在是因为有人告密。”沈公道:“既然如此,何以你从先不把这一层缘故,声叙明白。赶快给我讲。”胡得胜道:“这是卑弁该死,存了个一人邀功之心,所以不曾把别人的好处说破,请大帅格外矜全,开恩饶恕。”说罢,连连叩头。沈公见胡得胜不但随问随答,并且入情入理,似乎还是他,比较可靠,不由得颜色之间略为和霁。
  当下又问道:“那个告密的果系何人?他说的话是否靠得住?”
  胡得胜道:“回大帅,那个告密的,乃是开豆腐店的王老儿的儿子,唤作牛儿,现在只有十来岁,是个老实不过的孩子,当然不会说假话的。”不料胡得胜说到这里,熙智有些忍不住了,便大声叫起屈来。沈公望着和尚道:“你先住口,我这里的话还不曾问完。”左右也都齐声吆喝,吓得熙智不敢再言语了。
  沈公便又向胡得胜问道:“那孩子是怎样向你告密的,快据实与我道来。”胡得胜道:“据牛儿说,他在正月初一日夜间,经过花牌楼地方,路灯照耀着,亲眼看见熙智指挥蔡屠户,把那人砍倒,将他吓得胆裂魂飞,便在黑影子里,悄悄的逃走了。”
  沈公道:“他何以要把这个话来告诉你呢?”好个胡得胜,很能随机应变,听沈公如此诘问,便不慌不忙的说道:“回大帅,只为他父亲王老儿跟卑弁素来认识,当奉差缉办此案,卑弁一时走投无路,曾经对他言讲,那王老儿一者念其往日的交情,二者也存着求赏之念,因此使叫他儿子把情形对卑弁说了。”
  沈公至此,点了一点头。
  不料这时候,蔡屠户忽然高声嚷道:“他所说的这些话,全都等于放屁,千万莫要信他,我从来就不知道,哪里有个王老儿,哪里有个牛儿,似这样胡造谣言,就该抽他的嘴巴。”
  沈公不由得有些动怒,便喝道:“好个胆大的匹夫,竟敢如此咆哮,先把他给我押下去。”左右伺候人应了一声,忙着把蔡屠户带出花厅以外。此时沈公,望着熙智说道:“你方才对于胡得胜所说,曾经叫屈。有什么话,只管诉将上来。”熙智见沈公垂问,像是很有把握似的,又向前跪爬了半步,高声说道:“胡守备陷害小僧,现在已经有了真凭实据,请大帅明鉴。”胡得胜一听,心中又突突地乱跳起来,不知是叫他抓住了什么破绽。沈公说道:“你有话,尽可尽情申诉。若是证据确凿,我自然秉公办理,决无偏袒。”熙智说道:“胡守备所说的那个王老儿,跟他的孩子牛儿,小僧从来不认识。并且据蔡屠户所说,他也同小僧一样,不认识他们父子。我们既不认识他,他当然也认不得我们。慢说没有什么情事落在他的眼中,就算是有,但他既不认得我们二人,何以便能指实昵?大帅请想,这可不是有心陷害又是什么?”再说胡得胜跪在一旁,提起全副精神,静听熙智申诉,心中是止不住的懊悔,恨自己一时疏忽,何以忘记了这一层,并不曾问王老儿父子是不是认得熙智跟蔡屠户,以致留下了这么一个破绽。但是思想起来,却也无大妨碍,因为要提证人上堂时,现放着只有两个犯人,一个和尚,一个不是和尚,那还能闹错吗,可见熙智虽能举出这个证据来,然而也不见得就能够奈何我。胡得胜想到这里,心中又宽松多了。沈公听完了熙智这番申诉,便又问道:“据你所说,你跟那王老儿父子从来未谋一面,这话可曾当真么?”
  熙智毫不犹豫的说道:“小僧生平不作妄语,何况是在大帅的面前。”沈公听得这样说,便偏着头,用手拈着胡须露出沉思之状来。忽然微微地一笑,像是已经有了成算,当即叫把两个犯人收押,又派了一名武巡捕监管胡得胜,不得擅离督署。
  吩咐已毕,便离开花厅,回到内署,另行派人布置一切。
  当时般不明不白的退堂,揣情度理,一定是有个未经披露的办法,留在后面。但到底可是怎么一个办法呢,这个哑谜,不但熙智想着悬心,就是胡得胜,也是如同怀着鬼胎,不知是如何的一个下回分解。只有蔡屠户,他早把死生二字置之度外,依然吃得饱,睡得香,并不悬念未来之事。到得第二天午后,沈公照旧升坐花厅,先把胡得胜带上来,朝上跪下。胡得胜偷眼看时,并不见熙智跟蔡屠户,不由得心中纳闷。沈公说道:“胡得胜,你们两造的是非曲直,已有了分辨之法,如今叫亲眼看着,少顷便见分晓。”胡得胜口中答应着,向上叩头,心里止不住的又是猜疑,又是害怕。知道这一回,关系死生,非常重大,只好凭着自己的运气,一切听天由命罢了。当时沈公又吩咐了一声,立刻带上两个人来,一齐跪下。胡得胜看时,不禁默默地吃惊,暗想自己生死关头,此刻全都握在这两人手内,恨不向他们来个千叮咛,万嘱咐,方才放心。无奈有大帅坐在上面,真乃咫尺千里,连一句话也不能说。除去眼睁睁地看着,简直是毫无办法。倘问带上来的果系何人,原来并非别个,就是胡得胜逼迫出来的干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