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布置,本是丝毫不足为怪的。因为那时候,所有各省督抚,虽无驻京办事人员传达一切消息,但是在军机处里,总要有靠近之人,作为自己的耳目。这类角色,差不多都是军机章京,当着红差使,能够跟军机大臣接近的。无论朝廷之上,一有什么举动,大约总瞒不了他们,他们得着信息,便给督抚去当耳报神,所以旨意不曾下来,当局就先知道了。他们当着这种密探,酬报都是很优厚的,每年可以得着很大的进款。有时借个题目额外需索,督抚也不能木点缀,就为的有缓急之时,博得个耳目灵通,不至于闹得冥忽罔觉。因此周御史递摺子,皇太后召见,接着派薛侍郎到江苏查办事件,这一切经过的情形,刘制台稳坐在南京,便事先能够得着消息了。因为周御史韵原摺已经抄来,晓得此次奏参,并不曾牵涉到自己,这事总算万幸,为是先站脚步起见,便把洪道台撤了任,将胡得胜看管起来。怕的是他一有知觉,畏罪潜逃,那可就要不好办咧。请思官场中,忽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怎能够不轰动一时呢。所以李刚一经听见,虽不晓得其中的内幕,但已猜到达空到京运动,必然是得了手了。
  再说达空此时听了李刚的报告,晓得洪道台撤任,胡得胜看管,分明兆头甚好,自是满心欢喜,便也把自己到京之事,大略对他说知。最后又问地方上,可曾得着迎接钦差的消息。
  李刚道:“这事还不曾听见。据我看,大约还得再过些个日子呢。你想人家作大官的,岂能跟这些民人一样,车马人辆,要一站一站的走。沿途地方官,都要远接近送,遇着刮风下雨,就不动身。或者身体不爽,也要耽搁一两天,哪里能够像你师父,这样的赶紧呢。”达空听了,连称有理。李刚因为有事,随后也就走了。
  达空更不怠慢,立时便赶到王颂周的宅里去,见面之后,行礼问好。达空正要取出周御史的书信,然后再详陈一切,不料王颂周已是手拈胡须,哈哈笑道:“我从先的那上梦,隔了这么许多年,不想事到而今,方才算是应验了。但不知道你可也曾领悟不曾?”达空听了,不禁一愣道:“小僧智识浅短,还未能领悟玄机,尚求大人明白指示。”王颂周很得意的说道:“那天我一见着官报,心里触动,便已了然了。你想,这次查办事件的钦差,不是派韵薛侍郎吗?薛与雪同音,他是奉着朝命而来,就仿佛是自天而下,那可不是天降大雪是什么?”达空听到这里,连连点头,不过他却心中暗想,还有那穆如清风一句,可又应该作何解释呢?但是王颂周此时早又接着说道:“你可晓得那薛侍郎,官印是一个清字,岂不是下一句,也就闪闪烁烁的,有了着落吗!”达空至此,不由得十分叹异,以为这种解释,是最确当的了。焉知细微曲折,尚有未尽,只好等下文再表。
  且说王颂周把他的见解,讲明了以后,达空这才取出周御史的信,双手呈上。王颂周接了过来,拆阅已毕,便道:“这件事总算不错,他递了个很有价值的摺子,我藉此了却一重心愿。你算是替你师父辨白冤屈,可以说是一举而三善备了。”
  随又动问到京以后之事,达空述说了一遍,但是摺敬一层并没有提,只说送了一些水礼。王颂周听着,很是高兴。达空便就告辞走了。
  光阴荏苒,转眼又过了十来天,驿报接二连三的似雪片飞来,钦差已是将要到了,制台委首县办差,一切均已齐毕。那时省城的官员,倒有许多捏着两把汗的,测不透朝廷筒派钦差查办究系何事,万千跟自己有关吉凶,就有些难保。他们万没料到,却是多年以前花牌楼的那件案子,反倒担了好些无谓的惊恐。再说这一日晌午时分,钦差已经到了。当时刘制军已是统率文武官员,鹄列迎接,所有一切仪注及跪请圣安礼节,无庸细表。当时只有制台跟钦差略作周旋,司道各员全都插不上话去。制台见钦差只带了两三个随员及数名亲随,仪从过于简略,便吩咐得力的文武巡捕,及几名干练的差官,叫跟到钦差大人行辕何候一切。钦差拱手致谢,随即乘坐大轿,摆开全副仪仗,所有制台派的人,扶轿杠的扶轿杠,打顶马的打顶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而去。及至钦差进了行辕,刚才坐稳,制台已是亲身来拜。两司以下文武各员,全都递上手本参谒。钦差只把制台请进去,谈了几句,便作辞走了。其余各员,是一律道乏挡驾。当日因为行程劳顿,钦差并不曾出去。到得第二天午前,方到制台衙门去回拜,那里是早已预备好的了,一听得钦差驾到,所有内外中门一律打开,升了三声大炮,两旁作着细乐,钦差的大轿,一直抬了进去,到得大厅以外,轿子落平,钦差慢慢地下来,制台已是降阶相迎,进厅落座,谈及奉旨查办。制台道:“其实这件案子,总办保甲局的祝道台,已向小弟回过。在前些日子,已把洪道台撤任,胡得胜交首县看管起来。小弟本想要亲自审讯,以期得个水落石出,但一来案牍劳形,未暇及顾。二来考虑之下,其中不免有些关碍,所以还在踌躇着。如今钦差到来,得卸仔肩,自问实在庆幸得很。”
  钦差听到此言,神情似乎有些错愕,便向制台问道:“不知此案尚有何种关碍。”制台微笑道:“说起这个关碍,愿情尽言无隐,咱们私下里,不妨有个商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