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德”这句话的。周敬修又不通文墨,哪里肯延师教这女儿读书。
  然而,天生慧质人不能搞,到了十岁左右,听见亲戚邻居的妇女们说些故事,唱些小曲,他一听便会。一会便解于那缠绵徘怨的小曲,更能体会出他言外之意,也要算个灵心蕙性的女子。
  到了十六七岁,生得面如满月,又会修饰,虽是家常妆束,亦自楚楚动人。这年夏天天气甚热,到晚更甚。这周敬修是个经纪中人,早上一早就起身料理店务,到晚就倦不过,二更总要安眠的。这姑娘深闺年事,逸则生烦,到这将近标梅的年纪,就是夏天夜短也还嫌他更长。这天晚上周敬修老夫妇两个都睡了,用的于老妈子看见无事,也到他房里去歇着。这位周似珍姑娘,他嫌牀上热,一个人躺在天井里竹牀上假寐,到了三更过后,坐起来看着那皓月将圆、银河欲泻,正在出神,忽见一个人影打后楼院子里走出来,经过这院子里旁边的廊檐底下,要向前边柜房里去,吓了一跳。再看那人似乎不是个凶恶的模样,他就低低的问了一声:“是那个?”只见那人也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见是姑娘一个人,就托托胆子放大了走了过来,说道:“是我!”周姑娘再细看这人,也只有十五六岁光景,生得齿白唇红,一张小鹅蛋脸儿,眉峰耸秀,眼角含情,头上梳了一条光溜溜软松松的鞭子,身上穿一件白夏布透风对襟的小衫,下身穿一条虾青官纱散裤管的裤子,手里拿一托杭州细编的薄扇,颊上微红似羞似喜。原来是那学徒的白骄仪白小官。
  姑娘见是他不由的心里跳了一跳,低低问道:“后楼是郑先生的住房,你深更半夜的在他那里做甚么?”白小官道:“不过玩玩罢了。”周姑娘道:“做甚么玩,会玩到这会子,我看他郑爱南也不是个甚么老实东西,怪道我常常看见他买些吃的用的东西与你,你这回子收拾的这么干干净净俊俏俏的躲在他房里,半夜才跑出来,你两个人在里头还有甚么好事可干,亏得你也是个男儿家,怎么这样不要脸的。”那白小官听说,脸上更红了一红,低声说道:“姑娘你说到哪里去了,叫人家怎么好意思。”周姑娘说道:“你晓得不好意思,不会不要做,你不做我也不说,我也不来管你们这些事,我只明儿把我今天晚上看见的情形,细细的告诉我爹爹,让我爹爹慢慢的问你们两个人。”这白小官一听着了慌,就在姑娘膝前跪了下来,好姑娘恩姑娘,不住口的央告。这周姑娘也不由的脸上一红,说声:“你快起来,倘然被人家看见,算甚么样儿。”这白小官见姑娘没甚恶意,才定了起祸之心,又起了不良之念,就将两手搭在姑娘膝上,嘴里央求手底揉擦。这局姑娘少不得拿手来推他的手,那晓得这白小官的一双尖手,生成的又绵又滑,真是《诗经》上所说的“手如柔美”,这周姑娘握到手里怎能不动心。心里一动,那眉眼之间自有一种描摩不出的春情冶态。那白小官本是一个柔媚的男儿,那有看不出来的呢。赶着姑娘两手来推,拉着姑娘的手就势站起来,往姑娘身上一扑,学那西人相见的规矩,行了一个接唇大礼。依白小官的意思,就要在这竹牀上演一出会真记的酬简。倒是周姑娘不肯,说这星月之下怎好如此呢?撇开手望房里就跑,那白小官就像那游龙戏凤的正德皇帝追了进去,到了房里周姑娘就叫他把房门关上。他二人究竟在里头做些甚么?白小官甚么时候才出来?做书的没有跟着过去,也就叙说不出。
  隔了年饰,那晓得这位周姑娘忽就得了一病,终日呕吐,时刻酣睡,四肢无力,茶饭到口就厌。有时想吃两样时新的菜蔬水果之类,好容易弄得来,吃了几回又不吃了。周敬修老夫妇两个对心爱的女儿十分着急,请了几个先生来看也说不出甚么病源。有的说是受凉停经的,有的说是血气热缩的,有的说是脾胃受寒的。幸亏开的方子都是些八面风的药,吃下去虽然没有见效,却也没有出旁的岔子。又过了三两个月,这姑娘呕吐的毛病也就渐渐的好了,却又变了一个怪症,肚腹胀大腰粗腿肿。周老头儿甚是焦闷,倒是周老太婆稍微懂得点医道,没人的时候伸手要在他女儿的肚子上摸摸。周姑娘害羞,平方百计的躲着不肯让摸。周老太婆说是娘女两个有甚么要紧,定见逼着要摸。周姑娘没法只好掩着脸让他娘摸了一摸,这一摸才晓得这个病真是厉害。这姑娘肚子里竟是躲的一个妖怪,还会动呢。周老太婆一惊非小,连忙追问他女儿得病的根由。周姑娘满脸羞惭,因为病根已经被娘摸着,又倚仗着凭日为父母钟爱,只得撒娇撒痴的把怎样上了白小官的当,得了这病的缘故吞吞吐吐的约略告诉了他娘。周老太婆一听气的甚么似的,就在他女儿脸上打了两个巴掌,骂了两句不要脸的婊子。羞的这姑娘羞得哭了,顺手拿把剪子就要望喉咙里戳。周老太婆着了慌,赶紧夺了下来,也不敢再抱怨他女儿,反将好言安慰,并说既已做下这事,现已没法。你爹爹跟前是终久瞒不了的,我替你想法子罢,你可不准寻死觅活的,闹的大家知道。这姑娘也就借此收常到了晚上,周老太婆把女儿的病源委婉曲折的告诉了周敬修,口口声声都说是白小官不好,害了他的女儿。
  又说女儿已经要寻死了,你可不准再难为她,送了他的命,那我可是不依的。周敬修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