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清廉,做的又不是个十分优缺,而他的宦囊颇觉从容。为办本郡学堂,他首先损廉两千金。为创抚台替他专折奏保,说他虽声名不敢仰邀奖叙,可否俟归道班后,赏加二品衔顶戴以示鼓励,奉到朱批,是着照所请。他那位知己的藩台乔子宝方伯却好又升了浙江抚台,他得了这个电信,就赶紧打了一个密电到省里,是藩宪钧鉴:恭叩开府大喜,宪节入亲需用必巨,卑府历任虽不优,幸自奉俭约廉俸,尚有所余已托日升昌汇到五竿入都,以备宪台到京取用,出自感激,微忱宪台,当不以盗泉相亲,务求赏功,卑府崇方伯谨禀。那位乔藩台接到这个电报,他虽也是个清操卓著的人,但这贾端甫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是出于一片诚心感恩图报,与那些夤缘贿赂的不同,况且升了抚台进京,升见用度也很不少,正在需款也就破格莞存接着。这位胡雨帅,因为有几位做京官的亲友,替他生母老太太在礼部呈请奏准旌表节孝,要替老太太建坊,贾端甫得了省里坐探的朋友密信知会,就赶紧上了个禀帖,大致是:“卑府生平最敬重的是忠孝节义,现在听见宪老太太荣膺旌表,真是足以风世励俗的事。所以,搜索囊囊竭诚报效三千金,以备建坊之用。”胡雨帅一想,这是为表彰上人清德的事体,不比那寻常馈献,似乎不能不收,也就写了个“奉慈命谨领谢”的帖子寄了回去。却想着这位太守如此多情,何以为报?趁着国家下诏求贤的机会,上了一个折子,说这贾崇方是:“学识精纯,操守廉洁,勤政爱民,实事求是,循良之选,远到之方。”请饬部带领引见。旨意也就照准。以三千金换二十四字,比那古人一字千金却要便宜多了。这贾端甫既然得了明保,想知府再去引见没甚意思,就在账损案内损过道班替他算算,这些报效应酬捐项统计总在一万五六千金之谱,那彰德府的进项是算得出来的,他的清名又已上至九重,又本是寒素,却不知从哪里来的能于予取予求源源不绝,也要算是一个经济学家的神手。过班之后,就请委员接署交卸。回省却好接着乔中丞的信,说是召对的时候,又力保他为监司中不可多得之员。
  浙江吏治废弛,将春到了浙江还要奏调,上头也答应了,叫他赶紧料理进京引见的话。他就请了咨文北上到了京中,这时候,他那位厉老师虽没有再进军机,朝廷念系师傅大臣恩遇也十分隆重,已经得了协揆。见面之后,自然欢喜非常。他那一位对头熊大军机,早已赏给陀罗经被加恩,予谥谕赐祭葬饬,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回藉去了。贾端甫见过各位军机,自然送了些照例的馈赠。那位洪中堂跟前还有些特别的孝敬,至于数目多少,逢着道学先生做到,这些事体最为秘密,虽是自己妻妾儿女面前都不肯漏泄一字,比那妇人家偷汉子还要口紧些呢。所以当道里头也最愿意提拔。这种外方内圆的人,你叫做书的到哪里去打听,又何敢替他随意铺叙呢?这个当口,那浙江乔抚台奏调的折子也到京,引见之后,召见下来就奉了谕旨,是:“本日召见之河南候补道贾崇方仍以道员带往浙江补用,并交军机处存记,钦此。”次日谢了恩,又到各军机那里叩谢。
  这位厉中堂也请他去盘桓了一日。他因为急于要到浙江,在京耽搁不到一个月,就到各处辞行,出京回到河南。这一回,他公馆里虽然只有两个雏寰幸喜,一个是有爱弟相陪,一个是甚念前程远大,倒都还安安静静的没有出甚么新闻。他就带了家眷,扶了他太太的灵柩,到了汉口上了轮船。过镇江的时候,打了张全雇了民船,送他太太的灵柩过江由河回通州。
  他本来也想自己送了回去,一来恐怕到了家乡,那些亲友要找着他借钱荐事;二来因为浙江抚台相需甚殷,多此一转耽搁许多时日,所谓官身不自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体。到了上海,进了长发楼,上了楼梯就遇到这多年不见的同乡同年达怡轩,这就同那上回的书衔接,只因做书的不肯用那“话分两头”的俗套,所以常用这倒戟而入的法子,贾端甫又是这部书中的一位出色人物,他的历史不能过于从略,所以补叙了这两回。
  看书的固不免觉得隔断了上回书气,就是那位急于到任的全太守,恐怕也要等得心焦,下回得赶紧接叙他了。
  
  






第十六回 得色思财惊传恶耗 以财易色细演奇谈


  这回书却是接着那第十三回,达怡轩在长发栈楼梯口会见贾端甫起的。当下贾端甫就同着达怡轩进到房里,又同任天然彼此招呼。达怡轩道:“我前回见着电传阁抄,晓得端翁同年要到浙江。想来必要过此颇为悬盼,何以今儿才到?”贾端甫道:“因为回河南盘内人的灵柩、接家眷,所以耽搁久了。”
  达怡轩道:“嫂夫人几时故的?”贾端甫道:“前年冬天。”
  就将那别后的情形,略说了一遍。不过那两位,书中他夫人小姐的那些佳话,一字未提,他本来不晓得,不能怪他。达怡轩道:“原来端翁已断弦一年多,兄弟没有晓得,少礼。前次出来的时候,倒还会见令岳,也颇有老景。很为记念端翁,说是也有好几年不通信了。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