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一句便问宗社党是什么东西?浩然倒被他问住了,隔了一回才道:“这宗社党便是帮着大清皇帝,反对革命党的人,你们问他则甚?”

  徐氏听说,对兰因点了点头,便把方才来了一群人,闯进楼上房内,说是都督派来捉宗社党的,宗社党没有拿到,却把两箱贵重衣服拿去等情,一一告知浩然。惟有那床底下捉出宗社党一事,却一句也不曾提及。浩然听说,怫然道:“都督者,人民之表率也。今纵令手下人如此猖狂,还当了得。你们不必惊慌,待我到会里去与会长说了,开一个特别大会,即刻发电到南京临时政府,不怕这都督不走他娘的路。”徐氏听了忙道:“这个使不得。此事并非都督之过,全是一班手下人惹出来的祸,你若把都督参了,岂不冤枉了好人么!况且我等只求取回原物,已是心满意足,又何必惊天动地的打电报给南京政府呢。”

  浩然叹道:“话呢,原是不错。常言道:瞒上不瞒下。大约是一班手下人弄的鬼,都督也未必知道此事,我也不必伤这阴,待我亲自见都督,把此事缘由告诉他,令他把这班狐假虎威的手下人,重重警戒一下子,再追他原物便了。”徐氏大喜道:“若能如此,真是再好也没有,全仗亲翁大力。”

  浩然谦逊了一会,辞别何家母女,直奔都督府而来。走到都督府前,只见四个黄衣兵士,荷枪植立门外,枪头上都插着刺刀,明晃晃的耀眼。浩然见了,有些害怕,探头朝里面一望,见二门外还站八名兵卒,八捍枪在两旁搭好架子。浩然自觉气绥,不敢进去。那守门的兵士,见他探头探脑,便喝问做什么的。浩然道:“我找人呢。”说着,便整一整衣服,大着胆子走进了头门。那二门口八个兵士,却谈笑自若,并不管他。浩然走过二门,又见第三道门外,除八名守卒之外,还有一名军官。浩然知道都督府的门禁,进了大门,那二门三门,都可自由出入的,便放胆走去。谁知才走到门口,便被那些守门兵卒吆喝一声,吓得浩然魂不附体,回身便走。那时恰巧外面走进一人,认得浩然,高声道:“陈先生哪里来?”

  浩然见是自己的门生王守一,便道:“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有一件小事,意欲谒见都督,不料守门的不让我进去。”守一道:“正是呢,都督因外间刺客甚多,所以不轻易见客,先生此时,若无甚紧要公干,请到我们办公处坐一会罢。”浩然随着守一走到一处,见门外挂着军需科三字一块粉牌,守一引浩然进内坐下,亲自奉了一杯茶。浩然见这公事房内,共有四五个人,都在结算账目,十分忙碌。又听得有人念着眼镜费七百八十六元,应酬费一千五百六十八元。浩然在肚内暗想:这许多眼镜,不知谁戴的?那应酬费又不知请什么客?守一对浩然道:“我们军需科,执掌全军财政,出纳报消。近来有一班商民人等,纷纷助饷,累得我们昼夜不得空暇。其实这小小数目,济得甚事。他们郑重其事的送来一票,还不够我们都督请一次客呢。”

  浩然道:“这也是他们各人的热心,所谓马载千钧,蚁驼一粟,各尽各的力量罢咧。”守一道:“方才你说有一件事,须要面见都督,不知是什么事?”浩然便把何家的事,约略说了一遍。守一道:“我看你还是不去见都督的好。这事大约是谍报科应科长办的,应科长与都督十分投机,你若冒冒失失见了都督,不但衣箱不能索回,论不定还得个大大的过失呢。”浩然道:“这便如何是好?”守一道:“据我的意思,还是与应科长情商为妙。”浩然道:“我与应科长素昧生平,如何能情商呢?”守一道:“你若依我的话,那应科长面前的说话,都由我代劳便了。”浩然大喜,催着守一快去。守一去了一会,回来道:“应科长承认箱子果然有的,不过他奉命而去,须得呈都督验明,再行发还,你隔两日再来一次罢。”

  浩然谢了守一,回到何家,向徐氏道:“都督已见过,衣箱乃是谍报科应科长拿去的,须待验看明白,再行发还,你们不必担扰,隔两天包在我身上取回便了。”徐氏听说,十分欢喜。隔了两天,浩然又到都督府去了一遭,谁知仍不曾验过,次日又跑了一趟空,一连三天,毫无消息,不由得何家母女又起恐慌,逼着浩然设法。到了第四天,浩然从都督府回来,果然押着两部黄包车,每车拖着一只皮箱,箱上还粘有都督府的封条。徐氏见是原物,好生欢喜,即命人抬进里面,问浩然怎样取回来的?浩然道:“我今天见了都督,他还说不曾验过,我便发作了几句,末后我说,你今天若不还我衣箱,我一定要电致南京临时政府。他一闻此言,顿时着了忙,即刻差人向谍报科讨出这两只箱子,当面验过,加上封条,给我带回来了。”

  徐氏称谢道:“足见亲翁力量不小,若教别人去,不知几时才讨得回来呢。”浩然听了,洋洋得意。兰因急于要看那件貂皮外套可曾失去,催着她娘开箱观看。徐氏道:“你忙什么呢,衙门里出来的东西,还怕少了不成?”浩然便帮着他们撕去封条,徐氏轻轻的揭开箱盖一看,忽然叫了声阿唷,不觉向后倒退几步,手一松,那箱盖霍的一声,重复阖上。浩然没有看清,惊问什么回事。徐氏气喘得回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