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慌忙揭开匣盖观看,不由的心花怒放,只见匣中虽无珍宝,却都是些金饰,有三副金镯,还有金别针、金耳环、金戒指不计其数,都是媚月阁当时一班嫖客送她的。另有各国金钱很多,也是媚月阁陆续积下来的玩具,讲到魏姨太太,眼孔本也不小,但妇女性情,首饰物件,从没一个肯嫌多的。魏姨太太见了这些东西,不觉眼热起来。暗想媚月阁若不回来,这一匣金饰固然是我的了。但她出去,也不过为争一口气。如若中途变计,愿意回来,伯宣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男人心肠都是活的,难免仍旧留她,那时我仍分毫不能到手,何不趁他这里无人之际,先把这匣金饰取了,横竖伯宣已答应送我,拿了他也算不得偷。心中想着,随手把抽屉推上,拿起木匣,也不叫人泡水洗面,放轻脚步走下楼来,侧耳听得赵家一班下人,都在后门口买东西,自己索性不惊动他们,悄悄开了前门,人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自己家内。梳头娘姨正在楼下,见她手捧着一只小小木匣回来,忙问这是什么东西?姨太太道:“你休管他。老爷起身没有?”

  梳头姨娘道:“老爷昨天出去之后,至今还没回来,不然我们早来知会你了。”姨太太听说文锦一夜未回,心中颇为不悦,骂道:“该死的东西,索性整夜的不回家了。”说到这里,猛觉得自己也一夜没有回家,忙缩住了口,随命梳头娘姨快叫人打水给我洗面,自己三脚并作两步,奔到楼上,把首饰匣向床上一丢。喘息了一阵,心中兀是突突的乱跳,只得自己譬解说,这东西原是伯宣送我的,又不是我偷的,有何妨碍。一面将匣盖重复揭开,逐件取出,细细观看。看到一半,娘姨已把脸水送上来,站在房门口,高叫姨太太洗脸。魏姨太太深恐匣子里东西,被她看见,即忙藏起,开了小铁箱,连木匣一并锁在里头,才出来洗脸漱口,一切完毕,坐下来预备梳头。正当这个时候,文锦回来。他自知一夜未归,不免受姨太太的申诉,故而一进门就装出一副笑脸,对着姨太太呵呵一阵憨笑道:“好运气,好运气,昨儿打了一夜扑克,赢了三百多块钱,真是你的好运气。这是留给你的三十块红钱,你拿去罢。”说着把三十块钱钞票向姨太太怀中一塞,姨太太拿起来丢在地下,随把脸一沉道:“你当我什么人,动不动把钱来哄我。昨天你一夜不回来,究竟宿在那里?休得把打扑克来搪塞我。”

  文锦叫屈道:“我委实是和琢渠、云生等一班人在某处打扑克,至今还未散局。我因恐你记挂,故同琢渠先回,你若不信,可以叫琢渠来问的。”姨太太摇头道:“难道你们不会预先串通的。”文锦道:“那么你梳好了头,我和你同到那边赌场上去对质何如?”姨太太道:“谁有工夫同你对质,你若是真赢了三百多块钱,此刻拿出来一齐交给我。”其实文锦昨日带出去的三百多元赌本,一夜之间,早已输荆连今天这三十块假红钱,也是向琢渠借的。听姨太太这般一说,不觉被她难住,呆了半晌,才说:“赢虽赢的,不过已被琢渠连本借去了,少停一准要来给你。”说时又弯腰把地上的钞票拾起来道:“这个你先拿了罢。”姨太太虽然不接,也不推拒。文锦乘间塞入她衣袋之内,又赔笑说:“昨夜你大约等了不少时候罢。”

  姨太太佯怒不答。文锦不敢多言,小小翼翼的看她梳好头,又陪她同吃了中膳。自己因为夜间赌钱,未得安睡,就在沙发上横着了。姨太太恐他睡在家中,自己不能到伯宣处去,急急将他推醒,催他快去把琢渠借去的三百块钱要回来。文锦说:“停一回罢,此刻只怕他的手头不便呢。”姨太太不依,文锦无奈,只得穿了长衣,临走时又对姨太太说:“如若琢渠此时没有钱,我只可迟一刻儿回来了。”姨太太道:“限你今夜两点钟以前给我回音。”文锦听有这般宽的限期,心中好生欢喜,答应一声,大踏步走了。姨太太看他去后,自己又涂脂抹粉,打扮多时,才叫人开后门出来。一出门就见对面贾家的包车,停在门口,贾少奶刚要上车,见了魏姨太太高声说:“咦,你这时候哪里去呢?”姨太太不敢告诉她到伯宣家里去,只说:“我因楼上纳闷,故在门口站一会儿,并不出去,你呢?”贾少奶道:“我到曹公馆去。”姨太太道:“你见了老八,替我候候她罢。”

  贾少奶点头道:“理会得。”说时包车已拖过去了。魏姨太太眼望她转了弯,才敢奔向伯宣家去。看官你道贾少奶当真往曹公馆去的吗?其实不然。做书的暂不交待,先得补一补前回的漏笔。便是媚月阁自被伯宣当众耻辱,一怒走出之后,不消说得,自然到马立师小房子中。那时天敏并不在彼,媚月阁和她心腹姨娘阿二一说,阿二便把那粗做的叫来,盘问之下,始知昨天来的那人,的系伯宣无疑。他在起坐中等候之时,粗做的曾出外泡茶一次,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掩入房中,窃去照片,都是自己大意之过,现在虽然出来了,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伯宣。因媚月阁此番出来,只跑得光身一人,首饰物件,分毫不曾取出。讲到这些首饰,都是她自己所置。伯宣买给她的,并无几件。还有她自己几个存摺,总数在万金以上。既预备和他割裂,当然向他收回。照阿二的意思,教媚月阁暂在小房子中住下,另外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