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的圈套之中。当时他们若另换一个方法,从根本上研究,主使暗杀宋先生的,究竟是谁,一旦水落石出,是非难逃公论,那主使暗杀之人,就是党人不推翻他,全国国人也决不肯容他安安稳稳过去。无奈这班人见不及此,轻言用武,致被那人将前事一笔抹杀,反将内乱二字,轻轻套在国民党人头上,这岂不冤枉。

  讲到国民党人,出于义愤者固不乏人,盲从胡闹的也着实不少。汪晰翁便是此中一分子。他见大众预备举事,自己怎肯轻落人后,便把府中乔迁之喜,暂时搁起,天天在国民党第三分会中,开会演说,运动革命。不过他会中会员有限,今天开会是这班人,明天开会又是这班人。说来说去,听的人既耳闷头昏,说的人也觉唇干舌敝。换来几声拍手,那及得到来复枪声的爽利。汪老夫子细察这班会友,尽都是些老迈龙钟之辈,料难和他们图甚大事,便是天天开会演说,枉费了许多唇枪舌剑,还不如挂上一柄指挥刀,犹有都督司令的希望。常言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故他此时,又欲改变宗旨,做一个承时崛起的大豪杰。恰巧他有一个朋友,姓宋名唤使仁,也是国民党中人。平日因自己名字,有些与宋教仁相像,故颇大言不惭,说与宋先生是十八代同祖兄弟,有谱可查。今闻宋先生被刺,他失了这个体面兄弟,誓不共袁某戴天,便在城内某处,设了个讨袁军特别司令部,招兵北伐,自己便算总司令。

  晰子得此消息,一想机会来了,时不可失,急急亲往特别司令部拜会宋使仁。他这司令部,便立在一所庙内。庙中和尚,因国民党势力甚盛,不敢轻捋虎须,只得由他做主。晰子到司令部门首,见壁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讨袁军特别司令部八个大字,门口站着四个守卫的兵士,不过那时还未发军装,这四个卫兵,都穿着便衣,手中各拿一根短竹杠,一班热闹的闲人,不许进内。还有几个烧香的妇女,也被他们吓得东奔西跑。晰子起初还当是庙门口恶丐行凶,仔细观看,始见他们胸前都挂着一块白布,写着讨袁军第几支队,某营某队,某某人字样,还钤着一个讨袁军特别司令部的红印,才知他是新招的兵士。进了门,见大殿天井两处,坐的立的,聚的散的,何止三四十人,装束大概与卫兵相仿,胸前都挂着白布。还有班未挂白布的人,都站立在方丈门口待领。晰子颇觉好笑,暗想幸亏我知道这里是个招兵事务所,要不然,可要疑惑到施粥厂里来了。又见宋使仁正坐在方丈里面,手忙脚乱,写名册,填票布,打图章,好不忙碌。晰子分开众人,走进里面。使仁见了他,只说得一句:“汪先生请坐。”一面将填好的票布,向各人分散完毕,吐了一口极气,拉长衫角,拭去了额角上的汗,始对晰子拱拱手道:“难得汪先生辱临敝部,不知有何见教?”

  晰子道:“弟闻宋先生招兵讨袁,大义可钦,特来投效。”使仁听晰子称他先生,颇为不悦,当时作色未答。晰子已看出他的意思,忙说:“彼此同是国民,大司令既为国忘家,我等亦何甘老死牖下,因此来部投效,不知大司令肯收纳否?”使仁大喜道:“若得汪先生加入,真乃敝军之幸也。本司令正因诸务草创,乏人助理,挂号发饷等事,都是我一个人独办,以致连操练的工夫都没有。汪先生一来,这些事务,便可托你办理,本司令也可悉心操练军队,就请汪先生为本军的参谋长便了。”晰子谦逊道:“参谋长职任重要,小弟才力浅薄,如何敢当!”使仁道:“汪先生休得推辞,彼此为国尽力,若要推托,便不算热心了。”

  晰子道:“既承大司令委托之重,小弟敢不勉尽绵力。不过发饷与注册二事,也须分清界限。发饷属于军需科,注册属于秘书科,与参谋司令两部,不能相混。虽说本军尚未成立,权限也要划清,以为将来成军的模范。我有两个朋友,足当此职。一个名唤卫运同,向在我们会中当庶务,做军需长恰合身分。一个叫陈先裕,是我们会中的书记,少年有为,做秘书长,一定得力。不知大司令意下如何?”使仁喜道:“汪参谋既有贤能,尽可举荐,本司令无不从命。烦你即刻写信,请卫军需长、陈秘书长,马上前来便了。”晰子依言,写了两封信,盖上讨袁军特别司令部图章,派两名兵士,分途出发。又问使仁,军饷曾否筹得?如何散发?使仁道:“军饷尚未领来,暂由本司令垫发,每日每人五十文钱,饮食却责成和尚供给。”

  晰子摇头道:“那也不是长久之策,军饷虽然理该由总司令部领发,不过我听人说,总司令部自辖的军队,粮饷还未有着落,现正派人向本地富户捐借,待他弄到了钱,用剩了始能轮到我们,不知还要候多少日子。现在兵士尚少,大司令填发之数,固然有限,但日后招来的人多了,若非敌国之富,怎有这许多钱去供养士卒。就是教和尚供给饭食,请他们假托神权,哄人钱财,理该令他们吐些出来,以快人心。不过他们是吃十方的,我们去吃他十一方,未免说不过去。而且吃完了,他们也未必肯募化得来养兵。依我愚见,还以单独自由筹饷为妙。总司令部,范围很广,用途又大,自应向富户劝募。我们本部,范围既小,用途亦细,何妨向附近居民勒捐。他们家住此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