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东瓜般的身段,西瓜般的头颅,南瓜般的手指,北瓜般的皮色,无论何人,就是瞎了眼珠,也决看不上,你又何必多心。老实说,我要是看中她,为甚不陪她过夜,仍到这里来陪你!即此已可见我不是真心爱她,我不过见她着迷,有心戏弄戏弄她而已。我看普天之下,没一个妇人赶你得上,你是实我心坎上独一无二的人儿,怎肯舍你他往。就是你用鞭子赶我,我也决不愿离开你一步。好奶奶,请你可怜儿的,恕了我这一遭罢。”说罢,打恭作揖,丑态百出。媚月阁气仍未平。天敏又低声下气,赔了半天不是,强劝她上床安歇,始把媚月阁的气弄平了。次日天敏到戏馆,漫游问他因何不穿那件皮袍子,莫非你现在改了脾气,爱惜衣服,倒也难得。天敏摇头道:“说甚爱惜衣服,你我二人,有那班淫贱货色送来的衣裳,一生一世还愁穿着不尽,怎希罕一件狐嵌皮袍。皆因昨日穿回去,不知那个在醋娘子面前露了口风,被她得知,逼我脱下来,当场剪掉,因此不能再穿。像你那个,倒很宽宏大量,我这个就是气量狭的不好。”说时见茶房送进一封信来,信面上注明裘三少爷开拆。天敏拆开一看,皱眉道:“计厌得很,自己手中又没钱,还要时常约人家吃什么大菜。”

  漫游自他手中接过信,观看道:“这冯七不是面孔溜圆的,常梳着一条辫子的那一个雌儿吗?听说她娘手中很有些钱呢!”天敏道:“娘手中有钱,女儿无钱。也是没用。我虽然和她吃过几回大菜,还未用着她一个钱,所以我想不理她了。你若爱她。我就将她送给你了罢。”两个人一阵狂笑,被旁边另外一个新剧家听见,过来问道:“你们二人乐什么?”天敏见此人是牛雪六,混名猪头三,为人最有心计,他们作事,原不避人,将字条给他观看。雪六看罢,笑道:“裘老三又得法了。”天敏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欢喜得法,就你去罢。我和王老二正彼此推让,谁也不愿意去呢。”雪六道:“可怜可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这封信,大约又是托茶房送进来的,极少亦得花一块钱送力,你们竟睬也不去睬她,岂不可怜。”天每笑向漫游道:“自有这班烂污货以来,茶房案目,为我们传递消息,倒也造化他们,赚了不少钱。这票交易,倘能设法收他回来,却也是桩很大的进款。”

  雪六从旁插口道:“我何尝不替你想过这一着,不过你二人须和我打一个三公司,彼此利益均沾,我才可帮你们尽心竭力,做成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说时容色甚庄。裘、王二人一齐笑道:“这种事有什么惊天动地?猪头三捏着鸡毛便当令箭,你且说来,如不中听,我们可要替你登报,给众人笑笑。”雪六道:“我这条主意,确是近来极好的一桩投机事业。你们莫笑我猪头三腹中无物,我牛某真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们听了,才晓得我的本领。”说罢,连连颠头播脑不已。这是雪六的常态,他腹中虽然藏书不多,对人却喜欢扮了几分书卷气,自命不凡,算是个有才学的新剧家。

  当时天敏、漫游都默然静听雪六下文,雪六接着说道:“上海地方,虽然无奇不有,但只有女堂子,并无男堂子,岂非是个大大缺点。从前我常想若能开一个男堂子出来,倒是很新鲜的事业。不过此中倌人,很难挑选,因为女嫖客不比男嫖客,男嫖客大概是色中饿鬼,就遇中下等的妓女,只消打扮得妖娆些儿,他们便当是天仙化人一般,三句迷汤一灌,骨节儿早已酥了。至于女嫖客的目的,不外乎面首,和报效两种。虽然上海滩不乏此等人物,但大都出于拆白党中,拆白党犹之妓女中的野鸡,只能飞而猎食,尚无吸收嫖客的能力,够不上倌人资格。现在我看你们二位花运当头,女界中想图你们的人很多,何异红倌人在风头上。一班瘟生冤桶,个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要赚钱正在这个时候,我看你们有时任意挑选,拣好嫌丑,这却是个大误,因他们既然转你们念头,无论老的少的,贫的富的,好的丑的,精的肥的,既然来得,多少总得送些儿东西给你们,或者钻脚路请你们吃大菜,这样也得花不少小费,未必见得要你们自摸腰包,你们何不并蓄兼收,多多益善。譬如妓女送旧迎新,来者不拒,客人接得愈多,赚的钱自然也更加多了。不过你们现在并没一定的机关,全仗着戏馆中互通消息,这也是限制自己事业,不能发达的一种缘由。因戏馆中耳目既众,招摇过甚,有班身份高的妇女,虽然心爱你们,但因恐由戏馆中传递消息,或不免事机不密,为外人得知,有损颜面,故而裹足不前。依我主意,你们极该早些设立一个机关部,内中陈设,须要考究,仿佛堂子式样,算是你们公毕休息之所。另外联络一班有手面茶房案目人等,凡是关于那句话儿上的事,都在这所在接头。如有妇女,要邀请你们吃饭,怕大菜馆忒招摇的,亦可在彼设席,并多办几副麻雀牌,供给他们打牌,抽取头钱。你们二人,每天定一个一定钟点,在彼招待一班女客,过时不妨另去陪伴你们自己的相好。那边一切事情,我尽可代为经理照料。赚下钱来,除他们专送你们的私房之外,须要三个人均分,开消也是三个人公派,我们并可代众人介绍,倘有女人们看中了别的新剧家,而无从致意的,我们亦可间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