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外间人声鼎沸,门一开,冲进十余个包打听和外国巡捕。众人知风声走漏,捉赌来了,纷纷丢却筹码,打算滑脚。岂知两头房门,早有巡捕把守,休恐逃得脱一个。可怜这班小姐太太们,都和瓮中之鳖,网中之鱼一般,没一个不惊魂出窍。正是:打牌兴致连天盛,捉赌风波蓦地来。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六十一回钻脚路夤夜访权门显手段凌晨施骗局

  前书说到一班姨太太小姐们,正在华公馆聚赌,突来巡捕包打听多人上门捉赌。他们一进来,就看准这房间还有两扇门可通别处,早有两名西捕抢步上前,一边一个,牢牢把守。此时房中许多人都变作笼中之鸟,一个没有脱逃的希望,彼此吓得面如土色,胆小的几乎哭将出来。幸这班捉赌的见她们都是女流,故也并不用野蛮手段,只问谁是头家?华姨太太那敢答应,不意一班赌客,以为得了头家,她们便可脱罪,因此不约而同的用手指指华姨太太。华姨太太此时,势不能不点头承认了。捉赌的也不多问,指挥人收了台上的赌具筹码等物,幸他们赌钱先买筹码,不用现款,现钱都藏在筹码箱内,置在华姨太太大橱中,故而未被这班人抄去。众人眼睁睁看他们拿了赌具,又挥挥手说:“你们在场的都要随我到巡捕房去。”

  一班姨太太小姐们听到巡捕房三字,可真是自出娘胎从未去过的地方,这一吓,着实比适才更加几倍。照小说家老套形容,足当得尿屁直流四字,四肢都吓软了,立着的不知不觉坐了下来,坐着的更休想立得起身。众包打听见她们坐着不动,哪里忍耐得住,指挥巡捕拖她们起来。说也奇怪,这班堂客,身份本来很高贵的,有几个家中还用着巡捕守门,见了她,太太奶奶的叫,她们还睬也不睬,身价之大,可想而知。此时不知怎的,忽然反尊为卑,见巡捕一到,脚软的也硬了,不待动手,纷纷立起身,巡捕只喝得一个走字,彼此不约而同,服服帖帖的随他们鱼贯下楼,前呵后护,簇拥着出了大门。门口本停着各家的汽车马车,巡捕来捉赌时,这班汽车夫、马车夫可早已看见,所恨来不及进去报信,却都聚在门房中朝里张望。此时见巡捕押着主人等出来,见机的慌忙让开一条大路,也不敢开口招呼,不声不响,做一个冷眼旁观。

  内另有个叶公馆的马夫,名唤阿憨,素有点儿呆气,见他家姨太太也在众人之内,他一想我家姨太太小脚伶仃,平日走一步路,还须娘姨大姐搀扶,此去巡捕房,着实有不少路,教她怎样跑得动,自己心一热,就此冒冒失失,上前问姨太太可要坐马车?叶姨太太还没接他的口,旁边一个巡捕,先已赏了阿憨一个嘴巴,打得阿憨昏天黑地,抱头鼠窜而逃。众位太太们见此情形,有几个想坐车的,也不敢开口了。幸他们到处不脱身分,在做太太奶奶的时候,自然走一步都嚷腿酸脚软,此时做了赌犯,犯人原该跑的,故他们由巡捕押往捕房,一路跑着,倒没一个人半路上闹跑瘫了,坐在地上休息的。当时情形,颇有可观。

  十来个雄纠纠的探捕押着二三十个妖妖娆娆的妇女,走在路上,一边耀武扬威,一边垂头丧气,后面还有许多马车夫汽车夫遥遥相随,仿佛赛会一般。可惜那时候。已半夜三更,没事的人,早已酣然入梦。马路上往来的,只有些黄包车夫,他们有甚智识,只当是巡捕捉着了大帮野鸡,那有工夫过来观看,暗下却替这班人遮羞不少。到了捕房,值班的捕头倒还客气,并不难为她们,只一个个盘问名姓。幸她们在路上早有预备,没一个人肯说真姓名的,有些把自家娘姨丫头的名字报了上去。有几个因她家少爷狎妓忘家,平日将她少爷相好的妓女衔恨次骨,此时就将那妓女的名字报上去,以报平日之仇。捕房中倒也不管她们是真是假,一一抄了名字,教她们各人存五十块洋钱作保,后天上公堂候讯。众人身边洋钱本现成的,彼此拿出来就是。

  只有华姨太太,因有捉赌的探捕证明她是头家,不能与家人一例,非存二百元担保。可巧她因在自己家内赌,身边没带现款,一时拿不出钱来,众人顾了自己可以出去,哪一个肯多管闲事,管别人有钱没钱,大家一哄而出。到得外面,汽车马车已由华公馆门口开来,彼此纷纷上车,也不客气一句,道声明朝会,各人先要紧叮嘱自己的车夫,回家之后,不许将今夜之事泄漏于人,并答应他们一个重重谢意。车夫有钱到腰,无妨把舌头卖了,所以各人公馆中,竟无知道此事的,偶然有人闻得华公馆有捉赌之事,顺及他们,他们都推头那一夜,刚巧不在华家,许多人一般说话,仿佛那一夜华公馆捉赌,只捉着一间空房子一般,岂非笑话。这些都是后话,表过不提。

  再说华姨太太因没钱担保,暂留捕房。她丈夫华老荣守在捕房门口,见各人一个个出来,只有他姨太太留在里面,还道捕房中因她聚赌抽头,要押候重办,一时大为着急。心想巡捕房外国人是不受运动的,倘若当要办起罪来,如何是好。一则场面有关,二则姨太太瘦弱身躯,怎吃得起外国官司之苦,不觉愈想愈急。算算自己朋友虽多,大概都是商界中人,官场中相识甚少,而且还不甚知己。听说租界上势力,倪俊人颇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