褂护着身体,打不着她皮肤,放下通条,逼她脱下衣服再打。阿木林怎敢不依,自己卸下袍褂,姨太太看通条还不如自己手指着力,随用双手很命拧阿木林腿上肉。要知时下妇女虽然冷天,贴身衣服都喜欢穿得单薄,以见身段玲珑瘦校阿木林上身只穿一件法兰绒衫,加一件丝棉马甲,下身只一条薄薄丝棉裤,怎禁得姨太太两手用平生之力来拧她的肉,阿木林连呼阿哟,使双手拚命来推姨太太的手。姨太太两手虽然没空,一张嘴还现成着。见她双手抵拒,趁势一口,衔住她臂膊上一块肉,用力一咬,差不多要将这块肉咬下来了。阿木林疼痛难禁,怪叫一声,忙把臂膊向里一缩。姨太太门牙已有一只脱落,镶着金牙,本是浮的,被法兰绒衫绊住向外一拉,仿佛拔牙齿一般,这金牙顿时脱笋而出,鲜血满口直淌,染得阿木林半条袖子殷红。

  姨太太自己还不知道咬落牙齿,只当阿木林肩膊上肉被咬下来了心中一惊,两只手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阿木林见自己袖上有血,也以为咬去臂肉,猛觉痛不可当,心中愈想愈苦,就此嚎啕大哭起来。刚巧这时候华老荣起身,想起昨夜答应钱如海一千块钱,此时务必送去,但不知姨太太在巡捕房中可有什么说话,须得问清楚了,方好请俊人从中设法洗刷。不意一到房中,见她们闹得天翻地覆,不成模样。一班娘姨下人,都在那里劝姨太太息怒,劝阿木林住哭,将她二人推到床上。床上因昨夜姨太太候阿木林消息之故,教人挑了两块钱鸦片烟,吸着解闷,还有四五个烟泡剩着,烟盘家伙也没搬开。两人对面横下,一个怒气未消,一个啼哭不止。

  老荣见此情形,哪里还敢问什么话。站了半天,始终没开一开口,重复回了出来。想想如海那里洋钱是一定要送去的,隔一天上公堂,谅来也不致改期。巡捕房中有什么话,想必都在供单上,就使问了,也不能挽回。此时我们也不必占甚面子,但求能将存案的二百块钱充了公,自己不必到场,便已心满意足。谅这点手势,俊人一定有的。如海事情很忙,迟了恐他不在家中,难以讲话,还是赶紧送去为妙。当时他开铁箱,取了一千元钞票,亲自送到钱如海处。如海因昨晚睡迟了,此时还没起身。老荣在客堂中等了好一会,方见如海出来,连称对不住,邀他到书房中坐了。老荣打开手巾包,将一千元钞票递给如海。如海接了,也不点数,随手放在一旁,说:“昨夜我同俊人谈得很满意,你们那件事,一定无碍,你请放心,贵姨太太也马上可以出来了。”

  老荣道:“小妾昨儿已出来咧。”如海道:“是呢,我仿佛听俊人说,连夜就可以出来的。”老荣道:“不是的,她并不曾被押,皆因身边钱没带足,不够存案作保,暂留片刻,后来送了保洋去,当时就出来了。”如海听他这般说,知道揽功不着,便又改口道:“俊人也是这般说的。他说女人赌博,比不得强盗打劫,大约罚款可了,未必致于押办。说你华先生胆小怕事,神经过敏,说不定比你先回家呢。你想这句话对不对?”老荣笑道:“果然被他猜着了。”如海大笑,笑罢又说:“这样你也可以放心咧。”老荣道:“不过还有一桩,最好这件事就此勾消,我们存在捕房中的钱也不要了,明天小妾也不必再到公堂,你想这件事能办么?”

  如海道:“我是不懂公事的,照我想来,人不到堂,大不了保银充公,不过据俊人说,别人可以不到堂,你们却不能不到堂,因事情出在你家,你们便是祸首。况且公事上有你的地址,除非搬场,不然决跑不了,所以一定要到堂的。横竖租界文明公堂,不比得内地官衙,有一种专制威势,令人害怕,去去何妨。判决之后,也可了却一桩心事。况你既预备洋钱晦气,落得爽爽快快到堂受罚,说不定还不消二百元呢。”

  老荣点头称是。如海又道:“俊人那里,你也不必同去了,这笔款子我转交给他就是。说句笑话,官场中人,要钱又要面子,除非十二分知己的朋友,其余交情平常的,他要了他们的钱,当面还搭出不要钱的架子,甚至连手都不肯伸一伸,一定要转一转中间人的手,才肯下腰。就使钱用得差不多了,他还不肯认我受过什么人的钱。局外人多当居间的赚了后手,其实官场中积习如此,不过用了钱,面子上虽然没话,实际上自然大有效力。但他一生清白,不愿意担受种种嫌疑,所以间接之中,还须再加一个间接。如其有你在场,恐不免被他打回票。昨夜的情形,想必你还记得。故此一定要我一个人送去,讲到我和你华先生的事,常言为朋友死而无怨,这罪名也只可让我担了一担了。”

  老荣听罢,十分感激,千恩万谢,重重的托他从中尽力。如海满口答应。老荣告辞回去。如海只送到房门口,不送他到大门外面。因书房桌上放着一千块钱钞票,恐被别个手脚毛的人拿了去,因此不敢远离。老荣既走,如海眉花眼笑,将一千钞票,逐一点过不错,开了铁箱,正要放进去,忽见他大女儿秀珍眼泪汪汪的走了进来,叫声:“爹爹,女儿活不了咧。”如海大惊,说:“你昨儿一夜未回,宿在哪里?为什么大清早起,说活不了呢?”

  秀珍道:“我昨夜不回来,乃是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