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将所有的家私,除了四季衣裳之外,一切现银、首饰、契据、股单、贵重物件,尽都交给荷生收藏。荷生目的既达,就此逐步和宝玉疏远。但宝玉还不明白他的用意,以为男人脾气都爱花花柳柳的,自己有小孩子抱着,不能时时陪他,无怪他要往别处游玩。讲到做夫妻,原指望到老来一堂团聚,家庭尽乐,何在乎眼前的欢娱,因此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见了荷生仍和从前一般,口中没出过半句怨言。

  荷生见宝玉不同他淘气,又生一计,索性拚命狂嫖,日夜躲在堂子内。闹了一阵,又要娶第三位姨太太,先在家中大吹特吹,指挥下人们收拾房间,故意令宝玉知道了,好发动醋劲。但宝玉不是圣人,暗下也未尝不觉得惹气。因见荷生的正室随随便便,一团和气,不论荷生什么事,都不置可否。一想他正室尚不管他,自己何犯着担这个恶名,因也学她的样,连口都不开一开。荷生见她如此有耐性,实在没法想了,只得将她丢在一边,自己重新进行,另外去转别人的念头。光阴似箭,转眼数年,他所娶姨太太,进一个,出一个,换新鲜已换了四五人,虽不是个个都被荷生刮尽了出来的,但多少终被他揩些油去,就两不来往,那身体上的便宜,岂不被他占了去么!

  此时宝玉已看出荷生没有良心,但想自己的地位,比不得别人,儿子已五六岁了,再过数年,便要长大成人,丈夫虽靠不住,儿子倒底是亲生养的,将来儿子大了,何尝不能靠老终身,因此自己仍耐心静守,口无怨言。但她对荷生一面,虽抱放任主义。不过见那些无知女子,被丈夫用假面目哄回家来,不知不觉,将一生忍辱卖笑得来的钱,供丈夫花用,自己毫无结果的出去,未免可怜。常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是过来人,熬尽此中苦况,怎不惺惺惜惺惺,暗下动了一条痴念,以为有我在此,何不将他历来对待妇女的手段,向那新来的姨太太说知,令她善为提防,教荷生有法无施,岂非也是一件功德。因即如法而行。

  那位姨太太倒是明白人,听了宝玉的忠告,晓得句句都是好话,当下闭关自守,先将荷生冷淡起来,任他如何哄骗,私房物件,休想动她分毫。荷生晓得遇着老口了,恋着没趣,索性放她出来,再娶一个。宝玉见第一炮放得响,又欲如法泡制,不意这位姨太太一窍未通,不辨好歹,以为宝玉存心吃醋,有意离间,反将这些话告诉荷生,荷生方知从前一个姨太太的孟罗主义也是宝玉所教出来的,这是他生平衣食饭碗,岂有不怒之理。心想我只当她是个烂好人,故而留在这里吃碗现成饭,不意她如此狠毒,私下破坏我的计划,若再容忍下去,后患何堪设想。但要逐她出去,也非容易。一则她破坏我的事,我却不能堂堂皇皇和她闹,因这种事原是秘密的,闹得大家知道了,岂不难听。二则她素来守分安命,沉默寡言,在家数年,一点儿没有过失,除着抚弄孩子之外,连大门都不轻出一步,无处扳她差头。三则她耐性很好,骂她不开口,打她不还手,无论如何,淘不出大气恼,一时焉能入于决裂一途。自己没法,便同这姨太太商量。姨太太以为丈夫肯帮她驱逐妒妇,心中不胜欢喜。两个人日夜计议,居然被他们想出一条主意。这主意是姨太太发明的,她对荷生说:“你现在已不欢喜她,她所望者,无非三少他长大成人之后,孝养于她。你若能设法令她母子不睦,岂不可以使她万念俱灰,死心塌地了么!”

  荷生被她一句话提醒,连连拍手称妙,赞她是个女中诸葛。但荷生也是男中孔明,经姨太太想开了头,登时妙计环生。先去对宝玉说:“小三已七岁了,若仍留在家里,不教他念书识字,日后只恐不不及用功,虽然他年纪太小,不放心让他出去附学,不过为他一个人请门馆先生来家教读,也不合算,他两个哥哥的学堂,离此并不甚远,不如教他到那边去念书,每日着人接送,谅无他碍,你道如何?”

  宝玉对于这些话没有反对的理由,自只得听从。荷生便特派一个尖嘴丫头,陪三少爷上学,并在学堂中服侍他,放了学陪他回家。数日之后,三少爷就当这丫头是他的好朋友了。丫头预先得姨太太的授意,慢慢将三少爷勾到姨太太房中,姨太太早备下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给他。三少爷好生快乐,过去告诉娘,宝玉以为那边也欢喜孩子,却不料暗藏阴谋。三少爷常在姨太太房中玩耍,过了几时,荷生对他半真半假的说:“你不是那边娘养的,这里才是你的亲娘。”

  三少爷不信他的说话,要过去问娘。荷生道:“你娘这件事瞒着许多人,你若问破了,准得吃一顿打。”吓得三少爷不敢问了。隔几天,荷生又对他提这句话,并说你若不是这里娘养的,为何她待你这般好呢!三少爷一想,果然这里娘待他很好,要什么是什么,不要也买了给他。那边有时不肯买东西与他,多要了,不免挨骂受打。一颗小心渐渐转了过来,以为父亲告诉他话,是不错的,这里一定是他的亲娘了,于是格外和姨太太亲近。可怜宝玉还蒙在鼓里,不知祸在眼前,来去随他儿子的便。事有凑巧,宝玉待上虽和,驭下却严。青楼中出身的人,大概都有这种习气。她有一个贴身服待的小丫头,偶有过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