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回身问白大块头道:“阿姨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大块头道:“有甚意思,昨儿都已告诉你了,你只消问她得夜她老爷回家没有,就明白咧。”兰舫听说,更疑心是自己耽搁了工夫闯的祸,因问何奶奶,可是昨儿回去,你们老爷等不及跑了么?何奶奶摇摇头。兰舫道:“这样大约他不曾回家了。”何奶奶点点头。兰舫连说:“岂有此理。”心中却暗地欢喜,一则自己幸未惹祸,二则他丈夫昨夜不回去,可见他们夫妇的恩义,淡薄已极,正好自己插身其间,遇缺即补,岂不是桩美事。面子上却假替何奶奶不平,说:“你们这位老爷,实在太混帐了。既然答应你回家,为甚撒你的烂污,真正岂有此理!”

  旁边白大块头接口道:“陈先生你休提这些话了,她因昨儿,老爷失她的约,故意作弄她,空等了一夜,开消也不送来,今天气得什么似的,没我前去唤她,恐她连床都不肯下,别说出大门了,是我硬拖她起床,劝她到此散散闷,同她讲话,说到气头上,她连饭也不要吃,只顾抛眼泪,我好容易才把她劝住了哭,你又说这些话触她的心,惹她再哭起来,你待怎样?”

  兰舫闻说,吓得不敢开口。看看何奶奶愁眉不展,白大块头鼓起一张胖嘴,也是副不高兴面孔,兰舫坐了好一会,没意思,想说话呢,只恐惹动何奶奶的愁肠,又要闯祸。猛想起她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开消不曾送到,何奶奶所愁,大约也是金钱问题,我何不帮她的忙,贴她些开消,或可使何奶奶转悲为喜,亦未可知。不过贴开销这句话,很难出口。因她是公馆中的奶奶,人穷架子大,不知可肯受我的钱否?倘说上去被她弹了出来,岂不难为情么!一看白大块头在旁边,暗说有了,不如托她阿姨居间介绍,隔了一重门槛,谅她也不致推却咧。因对白大块头歪歪嘴,招呼她到房门外面,扶梯横头,将自己的意思,对她说了。白大块头皱眉道:“好是好的,只恐她因你陈先生同她客客气气,不肯受你的罢了。”

  兰舫道:“我也虑这一着,故而不敢造次,拜烦阿姨,替我说句好话,我实因舍不得她愁坏身子的缘故,别无他意。”白大块头笑道:“我原晓你一肚皮好心肠,只是她现在亏空颇大,不是百十块钱所能办得来的,你到底能可贴她多少?倘若够了,我不妨替你讲一句。如其不够,也不必开这个口,让她同老爷去闹,迟早终要叫他拿出来的。”兰舫道:“我现有二百元在身边,一并给她,不知可够用吗?”白大块头道:“二百元也许够了,你先拿来给我,让我带着钱进去,问她要的就给了她,不要仍旧还你,免得空口讲话,即使她心中要了,也未必好意思老老实实说要你的钱呢。”

  兰舫连称不错,忙在怀中摸出二百元钞票,交给白大块头。白大块头接了,命兰舫在房门外面等一等,自己含笑进房。兰舫果然听话,靠扶梯栏杆站着,仿佛听得白大块头到了房内,同何奶奶二人唧唧哝哝讲了好些话,又听何奶奶嗤嗤发笑,白大块头也笑,自己一点儿不敢窃听她们说些什么。直到后来,白大块头高声唤陈先生进来呢!站在外面,岂不脚麻煞了!兰舫应声时内。此时何奶奶的面色也变化了,仍和昨儿一般春风满面,见兰舫进来,对他盈盈一笑,这就是二百块大洋的收条,何奶奶不提,兰舫也不再问,便是那从中经手的白大块头,也托故避下楼来,少了个见证,竟不能再在这上头开谈判。幸亏他二人还有不须见证的交涉,故而并未受证人缺席影响。

  这夜白大块头特设盛肴,留兰舫、何奶奶二人晚膳。吃过饭又说笑多时,方各散去。次日仍在这里约会,一连十余天,白大块头忙着应酬兰舫,自己收了小芙的五十元媒人钱,也没工夫替他上紧办事。小芙连来讨了几次回音,白大块头推头隔壁这位小姐,家中有事,无暇来此,你要会他,至少还须等候十天半个月。小芙无奈,要求白大块头再约何奶奶前来相会。白大块头暗想她现在有了户头,怎好再敷衍你。两雄相遇,岂不惹动干戈。因说何奶奶日前已同他丈夫回江西去了,不在上海,马上就来说不定,隔三年五载再来也说不定。小芙一想不好了,两头脱空。那一天花掉一百五十元,岂不冤枉。其实此时何奶奶,正在楼上伴着兰舫,不过白大块头不肯告诉他罢了。

  小芙见大块头意态颇为冷淡,晓得她有意放刁,一定为五十块钱,不能称她心的缘故。但一样花这几个钱,若去打野鸡,不知可换多少新鲜,何犯着受他们气恼。一念及此,热血霎时冰冷。也不再与白大块头多话,就此跑了出来,花三块钱在后马路打了个野鸡,回去非常得意,次日便高高兴兴的上学堂读书。他两位同学钱有余、黄百城二人,见了他都十分欢迎。因他们自那夜在戏馆中遇见小芙带领何奶奶在彼看戏,仿佛倩影亭亭,至今犹深印在他们脑子内。不过有余喜欢嘴里说,百城却在肚中做工夫,面子上装出一股道学先生气派。为着这个事,二人闹过一回意见。此时见小芙去了,都欲打听他前夜的女人,究竟是那一条道路,明晓得小芙说的亲戚,乃是一句推头,不足为凭,然而这不过他们心理,场面上有余却欲瞒过百城,不令他知道,自己向小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