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魂灵儿飞去半天。如夫人见那姓赵的痴心专注,馋目频迎,不觉也动了一片怜才之念,真所谓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两下里眉梢眼角,也不知打了几次无线电报。后来姓赵的见如夫人所叫的案目,正是自己叫帐那人,因即将他唤至跟前,盘问底细。那如夫人见了,又把案目唤回,故意问他明夜什么戏,案目说了,如夫人便命他定一个好些座位,案目忙将这些话告诉了姓赵的,姓赵的不胜欢喜,也命他在贴隔壁留一个座位。次日戏还没开锣,便去坐等。好容易盼望到十一点半钟,才见那如夫人咭咯咭咯的来了,走至跟前,又嫌座位不好,人太嘈杂,要换地方。案目再三赔罪说:“今儿上下客满了,请将就此罢。”

  如夫人才委委屈屈的坐下,却连正眼也不看姓赵的一眼。姓赵的正没主意,忽然那如夫人命茶房去买绿锡包纸烟,买来之后,又怪他没带洋火。姓赵的此时福至心灵,慌忙把自己身边所带的一匣自来火,恭恭谨谨的献将上去,如夫人接了,果然微笑向他点头称谢。姓赵的禁不住心花怒放,趁此机会,用言语上去勾搭。如夫人也不即不离,半推半就。姓赵的又约她次日到一品香去吃大菜,如夫人允如所请。岂知次日并不赴约,姓赵的白等了半夜,好生纳闷,忙央那案目带信,仍约她看戏。见面之后,姓赵的问她为何爽约,如夫人笑而不言。姓赵的又约她在某处番菜馆一叙,这遭如夫人果然履约。一连几次,渐形亲密,两个人便在成都路某号租了一所临时公馆,幽期密约,非止一朝。光阴如箭,倏忽半载。那天合该有事,文锦在大舞台看戏回家,如夫人还未回来。隔有一点钟光景,才见她云鬓蓬松,星眸带倦,懒洋洋的走了进来。文锦见了不胜怜惜,问她因何回来得这般夜深?如夫人道:“今夜大舞台的戏散得迟了。”

  文锦大为诧异,暗想方才我走时戏已完了,怎么她又这般说呢?因问今夜大舞台是哪几出戏。如夫人呆了一呆,随口说出几出戏来,却与文锦所看的大不相同,文锦好生疑惑,明知此中有诈,一时并不点破。假意问长问短,如夫人也信口开河的回答。两人谈了一会,解衣安歇。一宿无话,次日午牌时分,文锦先起身,娘姨把一副白铜烟具摆在对面炕榻上,点了灯,文锦歪下去,连吸六七筒,才伸一伸懒腰,坐起呷了一口热茶,然后净面漱口,用过早点,又吸了几筒烟,见如夫人还沉沉睡着,自己也不惊动她,吩咐外间配好马车,踱到厅上,把小马夫唤进来,附耳命他如此如此,须要秘密,探访明白,重重有赏。吩咐既毕,自去会客。这天如夫人因昨夜辛苦了,直睡到午后三点半钟才起,梳罢头,用过饭,已交五点,坐着乏兴,因到左近王公馆中,与他家姨太太们打牌。这夜文锦回来,小马夫便将如夫人日间的行藏,一一报告于他,文锦命他再探。次日如夫人却与几个小姊妹坐马车逛张园,在一枝香吃了大菜,又往丹桂第一台看戏。文锦得报,仍无眉目。隔了两天,小马夫忽见如夫人晚餐后,独自一个,也不坐马车,雇了一辆黄包车,坐着向成都路而去。小马夫也坐车紧紧追随,见她到了一处石库门外下车,叩门入内。小马夫见门上钉着一块红漆洋铁皮,上写宣公馆三个大字,便闪在僻处,候他出来。隔不多时,忽然来了一辆马车,车中跳下一个中年男子,暗中看不出面貌,也叩门进去,马车却等在门外。小马夫见那辆马车很熟,好似在那里见过的,惟有那马夫却并不相识,因即走近面前,搭讪着同他攀谈,问他家主人姓什么。那马夫恶狠狠的钉他一眼,并不回答。小马夫自觉没趣,仍复躲在暗处,偷眼瞧这宣公馆,除却一个娘姨出来泡了趟水之外,竟没别人进出。足足等到十一点钟左右,才见那男的先走。又一会,如夫人也出来了,仍坐着黄包车回家。次日小马夫报告文锦,文锦觉得这宣公馆三字很生,便命他到那边左近打听,这姓宣的是何等人物,作何官职,家中有几位姨太太,在那边住有若干年了?小马夫领命去后,文锦自思:他这如夫人娶已多年,素行端正,料想不致有什么非礼之事,大约是与姓宣的姨太太们碰牌逍遣。小马夫不知就里,大惊小怪。正想时,如夫人也起身下床,见文锦俯首凝思,笑问想什么?文锦道:“我想你昨夜为何不去看戏?”

  如夫人道:“我本要去看的,被小姊妹们拖着抹牌,所以没去。”文锦听了,深佩自己有先见之明,心中暗喜。岂知这夜听小马夫回来报告,徒觉多了一重疑团。据小马夫说,这宣公馆出现于成都路上,已有半年了,左右邻舍,都不知这公馆主人是何等人物,甚致有人疑为宗社党的机关,取这宣字,乃是恢复宣统皇帝之意,平时只有一个年老耳聋的娘姨看屋,也没有什么姨太太在内。每礼拜必有一二天在上灯时分,有个留胡子的男客,坐着马车来此。同日也有一个女客,与他在这屋中相会,到半夜三更才散。提起这女客的形容服式,正和他如夫人相似。文锦听了,还不相信,以为日间所料之事,决不有误,命小马夫再刻刻留意。待他重去,速即回来告诉我,让我亲去观看,便知分晓。小马夫果然留心侦察,三天后,文锦弃牌便走,众人都不知他为着何事,眼睁睁的看他奔下楼去,也不坐马车,与小马夫二人雇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