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揖,尊他一声大人先生,他可睬也不睬你了。”媚月阁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了,不觉正色劝她道:“你我多年姊妹,所以我要劝你一句话,男人无论怎样没用,你既然跟了他,必须当他一个家主,万不能小视他,时常将他刻保此之谓阴盛阳衰,并非佳兆。”贾少奶见她正言厉色,又出教训,忙将手中装就的一筒烟塞在她口内说:“领教领教!请用烟罢!”媚月阁被她枪头抵住了牙关,不能开口,没奈何只得噙枪在口,吃完这几筒烟,气到了肚中,云雾迷漫,竟将她下半截未曾出口的话,迷失路途,不能再出,于是只得缩回肠胃,待诸异日。贾少奶犹恐她口空了,要继续前文,急对她说:“你运气很好,往日少爷回来,急早须两三点钟,今儿你要等他讲话,他竟赶早回来了,免得你守到半夜三更,岂不是你的运气。”

  媚月阁道:“我想问他船到没有?适才他不是说船已到了吗,这东西既已带回,谅必还未脱手,我也无须再问咧。”贾少奶道:“这却并无一定,也许他们约在明天交货,今儿因被搜查,才由他带回来的,明儿仍可脱手,便有钱拿,你还是问一句好。”媚月阁一想,这句话却也不差。因即起身,走到客堂楼上,见琢渠正一个人在那里狼吞虎咽吃饭,阿宝站立一旁伺候着。琢渠见媚月阁出来,笑对她点了一点头,叫声:“老二请坐,我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了。”媚月阁坐下笑道:“你少爷贵忙得很,教我们也颇不容易见着你的金面呢。”琢渠笑道:“对不住二小姐,你休钝我了,我可担当不起你们这种钝头。”说时对房内努努嘴。媚月阁笑了一笑,琢渠看媚月阁面上说:“你怎比从前瘦多了。”媚月阁道:“人穷自然瘦了,不怕你少爷见笑,我今天也是特地来打听你刚才带的东西,几时脱手,少奶奶答应我五百块钱,我还想拿他付房钱呢。”

  琢渠听说,皱皱眉头说:“从前带这东西,出脱颇为容易,不但当地吃户销场很大,就是沪宁一条路,苏常无锡等处,也全销这种货,近来被洋药公所查紧了,赏格又大。常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租界上很有一班光棍,靠着刺探人家买卖私土,做报信领赏吃饭。因此往往有人身边带着十两八两红土。走在路上,就被他们抄了去,甚者还坐巡捕房吃官司,故而买主怕风险的,都情愿多花几个钱,买大土吃,我们的销场,也因此大受影响。不然货到了,马上就可脱手,现在至快的也要三天五天,迟了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不得买主,本钱搁煞的,也多得很呢。”媚月阁听说,又不免心事重重,眉尖愁皱,呆坐着看琢渠吃完了一碗饭,没开得出半句口。里边贾少奶唤她吸烟,她方走进房中。贾少奶问她少爷怎样说法?媚月阁即将琢渠之言,照说一遍。贾少奶听了,也摇摇头道:“可见得现在的生意,一年难做一年了。有好处的地方,就不免有人妒忌,暗出花样,其实却两头晦气,真是何苦。”

  媚月阁低头无语,贾少奶忙教她横下来,又将自己装好的一筒烟,递给她吸,一边安慰她道:“话虽如此,但他们带了这东西来,也一定要设法脱手的,讲这回他们合的三公司,本钱只五千银子,我家少爷,一个人出三千两,他那里来钱,就是拿我首饰在曹家做的短期押款,还有两份,听说还是借的三分利重债。所以这几位股东,都是搁不起本钱的,他们比你性子更急,巴不得马上脱用拿钱,故此决不致有半个月以外的耽搁。无论如何,全数卖不掉,他们也一定要设法弄一半出去。我与少爷有言在先,用我三千银子,还我五千现洋。他不论有多少,还下来时,全数没有,一二百之数,也一定要调给你的,你放心便了。现在请吸烟罢!”

  媚月阁虽吸了一筒烟,到底心中有事,那里还挨得住,当时便欲告辞。贾少奶也不留她,对她说:“三小姐因你替她介绍了这个老娘,心中很感激你,那天对我说过,身子略健些儿,一能出来,先要到你那里登门拜谢,还邀我作伴,大约隔三四天,她一定出来的,你也休得走开,第一趟就教人摸冷门径,令我陪的人也不好意思呢。”媚月阁道:“我天天在家恭候你们,决不他往,随你们什么时候来便了。”话罢分手。那时琢渠已吃好夜饭,在楼下房间中记帐,听得媚月阁走了,夹脚上楼,问他奶奶说:“媚老二可是又来问你借钱了?方才她说你答应她土内的五百元,这笔钱从前你不是说专做带土本钱,不作别用的吗?现在钱还没到手,你倒预备放债了,却是为何?”

  少奶奶敛眉道:“你哪里晓得人家的难处,有一天她向我开口借五百块钱,我想回绝她,她可一定要生气的,没奈何只得将你带着土还没到推托,原想她等不着用作罢的,岂知她竟将一句浮话,当作正文,时常向我打听船几时到,土几时脱手。我一向敷衍着她,不意你今天自己闯了回来,当面说穿,教我再要回她船不到,那里能够。所以她还想问我这东西几时卖脱,我回答不出,只得教她自己问你来咧。”

  琢渠道:“我也晓得你教她问我,必有原故,因此有意说得难些。本来我们的货未到之前,早有掮客兜了出去,约着今夜十二点钟,就要交货。现因风声紧急,特地改迟一天,这交货的手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