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看皮包就在脚旁边,打开见果有五大扎钞票在内,当时她并不急于点数,却问琢渠:“你难道这回带的东西只卖了五千元吗?”琢渠道:“一共七千块挂零,那二千多些零头我自己收下了。”贾少奶道:“不兴。你拿我的钱做本,赚了这许多,如何不同我对分,却想独吞。”

  琢渠道:“那有这句话。明明我自己也有资本在内,皆因前几回本钱小,搭股亦小,这回添上你的三千两,搭股大些,是你名下赚的钱,差不多都已给你。我那二千元,自己也有一千六百本钱呢,怎说是你的赚头?”贾少奶摇头道:“谁信你的话,这回非与我均分不兴,不然就算你借我的钱,须要加一行利,也是五百块,随你怎样的算便了。”琢渠再三譬解,贾少奶只是不依。琢渠晓得他少奶脾气,一定为着媚月阁要借二百五十块钱,这损失要我认帐了,当就答应她二百五十元,果然少奶奶也应允了,这夜就此免却一场气恼。

  次日贾少奶奶到隔壁陪伴三小姐,转眼工夫,又是三天过去。三小姐也起了床,贾少奶看她精神颇健,谅已无碍,始邀她到自己家中走走。三小姐想起媚月阁那里还未曾登门道谢,因约贾少奶明儿陪她同去,贾少奶也因答应过媚月阁,先借给她二百块钱,三四日送去的,自己敲了琢渠二百五十元竹杠,本好早几天拿去了,却因自己懒出门,连电话都没打过,她那里等着付房钱,万不能再耽搁她,不然自己也要去了。现在正好与三小姐同往。第二天就加早起身,打扮停当,三小姐也穿得花枝招展,两个人五点钟没敲,就出来到卡德路媚月阁家中,不意媚月阁还睡在床上。贾少奶将也自被窝中拖起。三小姐见了媚月阁,颇有些含羞带愧,幸亏彼此都是女流,一霎时就把羞耻丢开。媚月阁因自己屡次扰贾少奶的鸦片烟,此番她来了,格外巴结,将自己珍藏的一缸大土烟膏请她。贾少奶觉媚月阁吸的烟比自己考究,暗想她用途如此拮据,还吃这种好烟,无怪乎容易穷了。趁个空,将带来的二百元钞票,递给媚月阁,假说带的土尚未脱手,这个是我另外凑给你的。媚月阁原等着五百块用途,二百元少了大半,那够开消。但正当赤手空拳的时候,有了二百元,也未尝无补于事,故此欢然收下,问二姐今儿可有可口的小菜?倘若没有,拿五块钱到菜馆中去叫罢。二百元中当时就少了五元。贾少奶因这是请她们吃的,倒没嫌媚月阁浪费。

  三小姑见媚月阁如此客气,为了她们来,特地叫菜,心中很不过意,对贾少奶附耳说了,贾少奶笑道:“我们要好姊妹,吃点儿倒不希罕。这回她请了你,下回她到你那里去,你也照样的请她,也是我做陪客便了。”说得三小姐吱吱格格,笑个不住,贾少奶、媚月阁二人吸烟,三小姐便坐在贾少奶脚边,看着她们吞云吐雾。贾少奶吸过几筒烟,忽然想起一件事,笑对媚月阁道:“老二,你从前在生意上,可晓得有个尖先生梳拢,哄骗瘟户头,装红的法儿么?”媚月阁道:“怎说不知,不过平常他们用的手续,只能欺骗瘟生,瞒不过内家,入水之后,便无踪迹。我还有个特别妙法,任你花丛老手,也难分辨,非但水洗不脱,还可随身携带,不露痕迹。”贾少奶大喜道:“如此妙极了。我有一个朋友,要教请你这件事。”此言一出,三小姐顿时面涨红云,羞颜无地。正是:含羞只为身蒙垢,补过谁知玉有瑕。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歇浦潮 (合集7) 海上说梦人著

  第八十回远虑深谋雄心扫地拈花惹草色胆包天

  当时媚月阁已知贾少奶所说的朋友,便指三小姐,却有意拿她开心道:“你休推头朋友,我晓得你自己打算学了这法儿,去哄什么人是不是?”贾少奶笑道:“算我自己,却也未为不可。倘现在有人肯花三副八两重的金手镯,我倒很愿意装他一下,弄几个额外进款,横竖不伤脾胃,事过之后,少爷未必验得出呢。”说得媚月阁、三小姐二人,都笑将起来。媚月阁指指她说:“好张老面皮。”贾少奶连称岂敢。媚月阁一边笑,一边装烟。贾少奶催她快些宣布,是何秘法?好大家长个见识。媚月阁道:“也不是什么秘法,不过用麻雀子的血,装在药房中置檀香油的树胶管子内,这树胶管遇热便化了,只消如此这般,岂不是可以随身携带。”贾少奶听了,连连点头,三小姐却始终涨红着脸,坐在旁边不做声。贾少奶恐多说了,她要受不住,便另寻话头,与媚月阁谈天。不多时,二姐叫菜回来,媚月阁命她灶上热一热拿来,留三小姐等吃了饭,闲谈片刻。三小姐原气未复,久坐乏力。贾少奶不便再留,仍复陪她回去。临行三小姐对媚月阁说:“隔两天奉邀晚饭,请你务必要到的。”

  媚月阁连连答应。她们走后,媚月阁将贾少奶借给她的一百九十五块钱,提出若干付房租,又付了几笔柴米帐,还了底下人垫的零用钱,更将所欠车夫娘姨工资找清之下,所余不到三十块洋钱,摊在桌上。媚月阁对着他叹了一口气,自想钱倒完了,外边还有许多帐,分文未付,只够明儿去剪二三两土回来烧烟,这是天打难饶的,别处只可丢在半边。但自己现在出的多进的少,靠着姊妹淘中借货,叨人情面。还是小事,一两次借过之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