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对着大众,先表白自己并不知情,只是受人之愚,险败大事,乃是我的过失,听凭诸位处罚。美良道:“我等罚你则甚?不过你那哥哥如此刁恶,我们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借军饷肯也由他,不肯也由他,为什么串同侦探,下此毒手,欲将我们一网打荆此仇此恨,非报复不可。”

  默士也恨极鸣乾,说:“列位随意判断,哪怕将他粉身碎骨,我也赞成。”楚雄点头称好,说:“这才是朋友。古来英雄豪杰,谁不是大义灭亲的。”复汉说:“你别只顾讲空话,报仇也是很危险的举动。依我之见,还是再写信封给他,措词格外激烈些,问他洋钱到底肯借不肯借?并将他今日的阴谋揭破,说他日后若敢再用这种手段,我们就要用十二磅的炸弹轰毁他全家,届时玉石俱焚,莫怪言之不预也。”楚雄听说,鼻子管里哼了一声道:“你十二磅的炸弹在哪里?还说我讲空话呢!自己信口吹牛,倒是实话。除非那姓杜的是个呆子,不然一见你那十二磅炸弹这句话,就看出你是虚言恐吓。毫没能为的了。因十二磅的大炸弹,只有行军攻城开山可用,决没人用他轰毁人家住宅的。凡人作事,须要能说能行,只说不行,还是免开尊口为妙。”

  复汉被驳,涨得耳根都红了。欲与楚雄顶嘴,美良慌忙相劝,说:“自己人休闹意见,现在对外要紧。我意思复汉的话,却也不错,再写封信给姓杜的,措辞须要激烈,不用十二磅炸弹,卫生丸也不妨写上去,仍向他要五千块洋钱,交款另换一个方法,务须令前途不同我们收款的人觌面,那才万无一失。倘也置之不理,我们不妨弄一个东洋空心炸弹,吓他一下,然后再慢慢设法对付他便了。”楚雄听美良主意如此,也就没话再说。美良令默士回去候信,我们事情办有头绪,再来通知你便了。默士怏怏回家,阿招还以为他送钱来了,看见他非常欢迎,说:“你清早出去,点心吃过没有?”

  默士晓得阿招的心理,那好意思回答,惟有点头含糊过去。阿招又问:“前途字可曾签好?你的中人钱拿到没有?”默士被问,急得满头流汗,喘嗫道:“这件事现在决裂了。”阿招惊问怎样决裂的?默士道:“我也不知为何,约的今天签字,买主忽然打发人来,回头不要了。很好的一桩交易,就此打散,实在令人可惜。”阿招不语,见他默士如此恐慌,谅非虚诈,晓得交易不成,非他之过,逼也徒然,不如赦了他。但默士却以为一顿骂又逃不过,故此硬起了头皮,预备受骂。岂知了等好久,不闻碰台拍凳的声音。偷眼看阿招,已在那里处分别事。方知今朝大总统下了特赦令,不由心中欢喜非凡,慌忙脱却长衣,帮同丫头们揩台抹凳,挂菖蒲剑,洒雄黄酒,因这天正是端午节,他家大小都很忙碌的缘故。饭后阿招出去赌钱,他便在家看屋。一连二日,没出大门。到第三天早上,他同阿招二人,正吃着早饭,门口忽然来了包打听的伙计,要找默士讲话。默士怀着鬼胎,那敢出去。阿招问他外间干过什么事来?默士到此时候,不敢隐瞒,但通同美良等写信这句话,他也未肯承认,只说自己哥哥,接到了革命党的索诈信,托我设法挽人前去疏通的。我因同人相熟,未有回音,大约为着此事,他们寻到我头上来了。阿招怒道:“那有何妨,又不是你写的信,这样为好,替他打听打听,就要套在自己身上,普天之下,还有谁肯替朋友帮忙。你放心出去,有我在此,不用害怕。”

  默士仍觉胆怯,阿招见他没用,便放下饭碗,自己出去。那两个探伙,都认得她,见了叫她老板娘娘,原来这里是你府上,我们都不知道,不然还要进来给你请安呢。阿招说:“你两上小鬼,大清早起,到这里来干什么?”探伙道:“我们要找一个姓杜的,不知可住在这里?”阿招道:“姓杜的是我朋友,他果住在我家,你们找他何事?”探伙道:“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适才头儿吩咐我们,来此请他到茶会上去讲句话。”阿招说:“我知道了,他在里面吃早饭,少停我陪他到茶会上来就是,你们先走罢。”探伙不敢不依。他们走后,阿招回身进内,指指默士说:“你这不中用的东西,枉为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一出去,三言两句,就把他们撵走了。他说,他们老总要叫你茶会上去讲话。虽不说明什么意思,大约就是你适才讲的那件事上串出来的枝节。我答应少停茶会上去见他的,你休害怕,那老总我也认得,仍由我陪你同去便了。”

  默士听阿招肯陪他去,胆也壮了几分。他晓得阿招虽是个女子,外间很兜得转,流氓包探,大半相熟,有她保驾,自己谅不吃亏。两人草草吃罢早饭,默士等阿招梳头装扮停当,她今天穿得格外考究,崭新的衣裤,浅色花鞋,紫丝袜,茉莉扣条,珠环钻戒,香气袭人。默士身穿旧黑绉纱长衫,跟在后面,仿佛一个开堂子的本家,带着个管账相帮,往那里讨嫖账相似。两人叫黄包车,径到包探茶会上。你道今儿包探为何无端差人来寻默士说话,皆因端午节前一天傍晚,他方得鸣乾的报告,说那班敲诈党,约在明天早上,到我家去拿钱,据说共有三四个代表,所以请你务必多派人马,方不疏失。那包探头儿,因明天刚是节期,几个正手,家内都有事,抽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