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只得到燕子窝中,调了许多三光麻子,前往守候。岂知自早至晚,并无形踪。鸣乾还以为上了默士的老当,邀了这许多人来,不免赔却数十元东道。心中正在懊恼,忽然又接一封讨逆军具名的书信,说前备给你的信,并无切实回覆,现闻你有串通侦探,布密圈套,欲诱我代表落你奸计等情,令人可恨,照例须要军法从事,将你执行枪毙。姑念上天亦有好生之德,罪人岂无赎死之条,限你明天午后三点钟,将钞票五千元,如数丢在某处弄口的垃圾桶内,不问有人无人接收,送到为度。照行者前怨一笔勾销,否则不但请你本人吃卫生丸,还须用炸弹煅你全家,日后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也云云。鸣乾看了,吓得魂魄俱飞,薛氏也因有炸弹轰毁全家一语,不免大起恐慌,问鸣乾你打算如何办法?鸣乾说:“从前若预备和平解决的,早应该送钱去,不必托什么包打听,这冤家也免得结了,现在既已认真办理,接了这封信,忽然变得前踞后恭,岂不被他们耻笑。所以我说还是交给包探去办的为妙。”

  薛氏虽然怕事,但听说要花五千块钱,未免也觉肉痛,妇女器量小的居多,听鸣乾要叫包探去办,她也不曾拦阻。当夜这封信,又到了包探手内。他见信上有将钞票丢在垃圾桶内这句话,情知他们必有人派在近处,守着拿钱的,不觉心生一计,次日先叫一个探伙,守在信中所指的弄口,另派一个,拿些乱纸,打了个包扎,像五千元钞票模样,令他三点钟时候,坐黄包车送到这弄内,丢在垃圾桶中,须要原车回转,不可停留。此人领命,带纸包送到弄口,见那同伴正靠着墙壁吸香烟。两人相见,不免笑了一笑。此人疾忙进弄,将纸包丢在垃圾桶内,退出来又对那同伴歪歪嘴,意思东西在里面了,你留心捉人罢。彼此并未交言,也是头儿的命令。弄口共停着两部黄包车,一部便是那人坐来的原车。还有一部,见有生意,慌忙拖车过来,问先生哪里去?这人不睬他,跳上自己的原车。那车夫见生意失却了,便问这车夫哪里来的?这车夫一面起步,一面答应了一个地名,那车夫仍把空车停在弄口,见那伙探还在,问他要车不要车?探伙对他笑了一笑,也没理睬他。车夫见不是生意,便在踏脚板上坐下,摸出一支纸烟,燃火吸着,跷腿伸腰,看他好不适意。吸完一支,又是一支,一共吸了三支香烟。探伙见了,颇觉奇怪,心想此人好大烟瘾。猛记着自己还有正事,别贪看车夫,误了要公,慌忙奔进弄内,揭一垃圾桶盖,见纸包仍在,方才放心。回出来看那车夫,竟伸伸懒腰,倚着车厢打盹了。探伙口内不言,心中暗想,这班拉车的真是懒骨头,化了租钱租了车来,不去兜生意,却在此地瞌睡,岂非浪费铜钱。然而自己站立多时,两腿酸痛,倒不及他适意呢。一时颇有些羡他之意,但路上偶有人叫车,见他睡着,也没人肯唤醒他。探伙又颇替他可惜。这样挨到黄昏时候,只见人开桶到垃圾,却没一个向桶内取那个假纸包的,心知又和那日一般,空守了一天。正待回去,恰巧那车夫也一醒转,揩揩眼睛,拖车要走。探伙便欲搭他的车,车夫问他哪里?探伙告诉了地名,车夫摇头说:“来不及交班,不去了。”探伙只得另雇别部车,回到头儿那里去覆命。头儿闻报,拍案道:“这班贼坯坏极了,他回回哄我们白起劲的。”

  其实美良等何尝哄他们来,所说那个黄包车夫,就是毕三假扮。看官们都是聪明人,想已一望而知,只瞒过那个探伙罢咧。他们那天打发开了默士,便同毕三商议,因默士太不中用,打算撇开他,自做这桩买卖,由复汉写信,仍交邮局寄给鸣乾,大意已在上文表明,我且不用烦絮。第二天鸣乾预备送钱前去,故找一个拉车的,包他一天车钱,借他的号衣空车给毕三装扮起来,果然活像一个蹩脚黄包车夫样儿,叫他把空车停在那条弄口,有生意也假充兜兜,不过讨价比别人加倍转弯,还有谁肯坐他的车。他从两点钟起,到那里已看见探伙在彼,东张西望。大凡做包打听的,皆有一种流气。久住上海的人,都很容易辨别。况毕三两眼何等利害,一见之下,已觉此人形迹可疑,故此加倍留意。后来又见一个送纸包来的人,对他挤眉弄眼,毕三已一目了然,这是做成的圈套,他岂肯自投罗网,所以假充兜生意,探知其人的来踪去迹,更知他是包打听茶会上派来的无疑。本来他此时就预备回去覆命,因要看看这探伙究意有什么能为,那纸包内到底是钞票不是钞票,故此假充打盹,暗下却是监察他的举动。可笑那探伙竟未识穿,然而识穿也没凭据可以捉他,因黄包车夫,虽是苦力,拉客不拉客,却是他自由之权,没人可以干预的。所以吓诈党派出的间谍,都是扮黄包车夫和包车夫的居多。因有部车停着,那怕候一天一夜,也没人注意呢。临了探伙走时,他还设计问出他的住址。待他去远了,毕三方把自己足上一双草鞋脱下,走进弄内,揭开垃圾桶,取那纸包。他也预备好的,设有人抓住他,他只说赤脚踏在石子上生痛,寻寻垃圾桶内,可有旧草鞋,那也无关禁例,这是他预先存下的主意。及至见那纸包内,一叠叠都是旧报纸,不觉暗暗好笑,心想两方面忙了一天工夫,原来都为这点东西,当时他便拖空车回转机关部报告,美良等都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