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地名,王莽曾改定官名,及十二洲郡县界划分长安为前辉光,后承烈二郡。谢嚣本为王莽所荐,因即揣摩迎合,捏造符命。王莽急令王舜转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听了此语,也会作色道:“这乃是欺人之谈,哪能相信?”王舜一见太后不允,也作色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王莽亦不过想借此镇服天下,并无别意。”太皇太后听了,不得已下诏。内中最可笑一句是云:“为皇帝者,乃摄行皇帝之事也。”真是自欺欺人。王政君之罪,却不容恕了。
  当时群臣接了诏书,酌定礼仪。安汉公当服天子衮冕,负扆践阼,南面受朝,出入用警跸,皆如天子制度;祭祀赞礼,应称假皇帝;臣民称为摄皇帝,自称臣妾,安汉公自称曰予,朝见太皇太后、皇帝、皇后,仍自称臣。这种亘古未有的谬妄礼节,奏了上去,有诏许可。转眼已是正月,即改号为居摄元年。王莽戴着冕旒,穿着衮衣,坐着鸾驾,到了南郊,躬祀上帝,然后返宫。又过数月,方立宜帝玄孙婴为皇太子,号为孺子;尊平帝后为皇太后;使王舜为太傅佐辅,甄丰为太阿右拂,甄邯为太保后承。
  王莽亲信,虽得安然升官,谁知刘氏子孙不服,外面已经起兵,前来讨伐。此人是谁?乃是安众侯刘崇,系长沙定王刘发的六世孙。刘发即景帝之子,闻得王莽为假皇帝,乃与相臣张绍商议道:“王莽必危刘氏,天下虽知莽奸,可是没人发难。
  我当为宗族倡义,号召天下,同诛此贼。”张绍听了,极端赞可。刘崇只知仗义,不顾利害,于是率兵百人,进攻宛城。那知宛城的守兵,倒有数千,已经胜过刘崇人数数十倍之众,任你刘崇如何有勇,所谓寡不敌众。一战之下,刘崇、张绍二人,可怜俱死乱军之中。刘崇族叔刘嘉,张绍从弟张竦,幸而脱逃,留得性命。只恐王莽追究,反去诣阙谢罪。
  王莽因欲笼络人心,下诏特赦。张竦能文,又替刘嘉做了一篇文字,极力称谀王莽,且愿潴崇宫室,垂为后戒。王莽大喜,立即批准,褒奖刘嘉为率礼侯,张竦为淑礼侯。廷臣上奏,说是刘祟叛逆,乃是摄皇帝权力太轻,应将臣字除去,朝谒两宫,也称假皇帝。
  太皇太后只得许可。旋有广饶侯刘京、车骑将军千人扈云,上书言瑞,应请假皇帝为真皇帝。倘若不信,但看亭中发现新井,便知天命。王莽大喜,奏知太皇太后,自言天意难违,应改居摄三年为初始元年。
  太皇太后此时方知自己眼瞎,引虎伤身。但是权操王莽之手,不能不从。及至初始同年十二月朔,王莽率领群臣至高庙,拜受金匮神禅,还谒太皇太后,又捏造一派胡言。太皇太后正拟驳斥,王莽不管,早已上殿登基去了。当时即改定国号曰新,并改十二月朔日为始建国元年正月朔日。服色旗帜尚黄,牺牲尚白。此诏一出,群臣争呼新皇帝万岁。
  王莽自思身为天子,也不枉平生的假行仁义,苦力经营。
  惟传国御玺,尚在太皇太后手中,应该向她取来,方算大功告成。即召王舜入宫,嘱咐数语。王舜奉命,直至长信宫中,立向太皇太后索取御玺。太皇太后跺足大骂王舜道:“汝等父子兄弟,受汉厚恩,并未答报,反敢助纣为虐,来索国玺,人面兽心之徒,恐怕狗彘也不肯食尔等之肉。莽贼既托言金匮符命,自作新皇帝,尽可去制新玺,要这亡国玺何用!我是汉家的老寡妇,决与此玺同葬,尔等休得妄想!”边说,边已泣涕不止。
  旁立侍女,无不下泪。王舜见此惨境,也觉欷歔。
  过了一霎,方申请道:“事已至此,臣等无力挽回,不过新皇帝业已登基,倘若必欲此玺,太后岂能始终不与的么?”
  太皇太后沉吟半晌,竟去取出御玺,狠命地掷在地上,复哭骂道:“我老将死,且看汝辈能不灭族否?”王舜无暇答言,忙向地上拾起御玺,急去呈与王莽。
  王莽一见御玺角上碎了一块,问明王舜,始知被太皇太后掷碎,不得已用金补就,终留缺痕。此玺乃是秦朝遗物,由秦子婴献与高祖,高祖传与子孙,至是暂归王莽。最奇怪的是,此玺一得一失,都在名婴的人物手中,难道婴字,这般不利于皇室的么?这是空谈。
  单说当时王莽得玺之后,总算尚有良心,即改称太皇太后为新室父母皇太后;不久便废孺子婴为安定公,号孝平皇后为定安太后。于是西汉遂亡。总计前汉凡十二主,共二百一十年。
  至于王莽自幼至壮,由壮至老,蓄心制造名誉,窃得汉室天下,是否能够久长,以及孝元、孝平两后,暨孺子婴等人,如何结局,须在下回叙明。正是:刘家亡国虽然惨,汉室中兴尚有为。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春色撩人茜窗惊艳影秋波流慧白屋动相思
  历史小说是根据事实而做的,不可杜撰。正史根据事实,分了前汉后汉,这部《汉宫》,不能不也有个分际。自从本回起,就是后汉的开始了。为便于读者醒目起见,先行表明一下。
  却说九十春光,绿肥红瘦,风翻麦浪,日映桃霞。杨柳依依,频作可怜之舞;黄莺恰恰,惯为警梦之啼。梅子欲黄,荼蘼乍放,在这困人天气的时候,谁也说是杜宇声嘶,残春欲尽,是人生最无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