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影踪,后来方知慎夫人一个人躲在自己床上哭泣。万岁爷乃将袁盎之言,细细地告知慎夫人,慎夫人居然明白转来,即赐袁盎黄金百斤。
  从此以后,私室之中,仍无忌讳。可是一遇公宴,慎夫人却守礼节,不敢与皇后敌体了。”代地口音的官人说至此地,又对本京口音的官人说道:“有明主,便有直臣;有贤君,方有淑妃。你说袁盎的胆子,也可算为大得包天了。”释之听至此地,便也回去。次日,细细一查年轻宫人的案子,果是有些冤枉,非但将她赦出,并且自己上了一道本章,申请疏忽之罪。文帝批了“免议”二字。释之谓家人道:“我的忠直,不及袁公多多矣!”当时的君臣,很有朝气,似与高帝、吕后的时代,大不相同。正是:过能即改原非易,恶到临终不可逃。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遇椎举命数本难逃谋叛戕生咎由自取
  却说那慎夫人自从重赏了袁盎之后,虽蒙文帝依旧宠眷,窦皇后仍是爱怜。但她自知谨慎,对于宫帏礼节,已不肯随便乱来,文帝自然益加欢喜。一日,淮南王刘长,入朝谒见。文帝仅有此弟,友爱之情,不下惠帝的相待赵王如意。当时惠帝不能保全如意,致今惨亡,其罪不在惠帝,因为宫中有一位活阎王吕太后在那儿。现在呢,薄太后何等宽洪大度,看待别姬所出之子,真与自己所养的一样。因此之故,刘长反而骄傲起来,弄得结果不良,死于非命。“养而不教”,古人已有戒言,薄太后与文帝二人,恐也有点非是呢。
  刘长是汉高帝的第五个儿子,其母便是赵姬。赵姬本是赵王张敖的宫人,那年高帝讨伐韩王信,路过赵国,张敖出迎,虽然受了一顿谩骂,仍派宫人前往伺候高帝。高帝生性渔色,一夜不可离开妇人的。见了赵姬长得标致,当然命她侍寝。一夕欢娱,赵姬即有身孕。次日,高帝离赵,早把她忘记得干干净净。还是张敖,因见赵姬曾经做过他的一宵小丈母,便将她安置别宫,拨人伺候。后来赵相贯高等谋反,事连张敖,张氏宫中,不问上下,全行拘入狱中,赵姬也在其内。不料赵姬就在狱内,生下一孩。狱官探知此子是高帝的龙种,赶忙申报郡守。郡守据情奏闻,久不得旨。赵姬有弟名赵兼,因与审食其为友,于是备了厚资,往谒食其,托他设法。食其知道吕后醋性最大,不敢多嘴。
  一拒而不纳。赵兼无法,只得老实回复赵姬。赵姬怨恨交集,自缢而亡。及至高帝知道,已经很久了。高帝见子思母,倒也记起前情,便将此子留入后宫,扶养长成,出为淮南王,这就是刘长的出身来历。
  刘长到了淮南之后,即把母舅赵兼迎至。谈起亡母之事,始知母氏惨死,乃是审食其所误。每思杀死审食其,以报母仇,只因没有机会,因循至今。那时已是文帝三年,遂借入觐为由,径见文帝。又见文帝手足情深,宠爱备至,暗想此时若不杀死审食其,再待何时。有一天,可巧是审食其的五十寿诞,文官武将,贺寿的塞满了一堂。审食其当时接待众官之后,入内再开家宴,妻妾团坐,大乐特乐。他有一位最宠爱的姬人,名叫过天星,此人乃是吕太后宫中过宫人之女,其父为谁,无由考究。有人说:“就是审食其与过氏勾搭,生下天星的。”那时审食其正在吕太后得宠的时候,所有宫人,谁不与他接近。一接而孕,不可胜数,此等孽报,也是应有之事。天星长大,吕后已死,审食其便将她作为爱姬。头一年,已经生下一子,审食其爱她母子,自然加人一等。这天天星就在酒筵之上,奉承审食其道:“相爷生性忠厚,每次遇难成祥。今天喜值大庆,真可称得福寿双全的了!”说着,忙花枝招展地敬上一杯。审食其边接了酒杯,边掀髯大笑,说道:“福寿二字,本是难得。
  我的福字呢,自然还不敢承认,独有这个寿字,自知尚有几分把握。为甚么敢如此夸口的呢?我蒙故吕太后的眷爱,现在是过去之事,也不必瞒你们大家。我记得有一次,曾在吕大后之前,罚过一个血咒。”审食其说到这里,过天星忙又笑嘻嘻地问道:“相爷那时为固宠起见,那个血咒,想来必非等闲。”
  审食其听了,复呵呵大笑道:“等闲虽非等闲,可是一个牙痛小咒。我当时暗忖了许久,我已位至侯相,莫说犯罪,自然有吕太后为我担当。就是法无可赦,也须奉旨正法,决不至于身受别项非刑。所以我当时罚了一个死在铁椎之下的血咒。现在我已退职家居,非但不问国事,连大门之外也少出去。”审食其讲到此地,先把眼睛将大家望了一望,始又接着说道:“你们大家替我想想看,我门不出,户不出的,那个铁椎如何会击到我的头上来呢!”当时大家听了,个个都笑答道:“我们想来,就是一个蚊子,也飞不到相爷的头上。不要说那种凶巴巴的铁椎了。”审食其听了,乐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地说道:“对哄,我的尊头,除了诸位的玉臂,尚能接触我的头上外,其余的铁器,今生今世是可以不劳光临的了。”审食其刚刚说完,忽见一个丫鬓,飞奔来至席前禀报道:“御弟淮南王亲来拜寿,已至厅上。”过天星笑着岔口道:“是不是,连当今天子御弟都来拜寿,朝廷的思眷尚隆,相爷还要复职,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