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滚出去给谁看?我们豁出命来把你这奴才揪到总督衙门告状看看。什么衙门衙门,官在是衙门,官走了还叫什么衙门!我们只知道要债,纵使官在又怎么的!你试试叫我滚!”

杜麻子气得拿起鞭子要打,他骂道:“这王八羔子说谁是奴才!不象你们这杂种尿包,谁有钱就是谁的奴才!没王法了,掉了毛的臭王八蛋!”正骂得起劲儿。武连丁,魏胖子起先还给拉架,将二人拦起来劝架,后来。昕杜麻子把他们也卷着骂了,就撒开手也参加了骂阵。孟瑞从里面出来看到那种情景急得要哭。孟府家人也气得连声喊叫“打!抓!”双方对阵正在十分热闹的时候,刚要动手,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都是缨穗凉帽,箭袖弯襟儿蓝纱衫,撒袋马褂,青缎靴子,带着火镰短刀、扇坠子、槟榔荷包,派头儿显赫非常。原来贲府的高珍等赶来报告金夫人的消息。杜麻子去过贲府几次,彼此都很熟悉,赶忙握手请安。三位债主一看来了贵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贲夫人正在万般困窘的时刻,忽听娘家客人来了,金夫人马上要到,真是晴天

个霹雳,就象玉皇大帝赏了珍珠元宝似的,忙叫盂瑞同一个人骑马迎接。正在洒扫堂屋,金夫人的车仗已经来到,高珍压辕进了大门,金夫人在二门前下了车。贲夫人、孟粹芳施礼相迎,皆大欢喜。金夫人看他的门庭衰落到了这个地步,不禁伤心落泪。一手拉着盂瑞的手,一手握住盛如的手,强颜谈笑,进屋坐下。对金夫人来说是姑舅亲戚,对贲夫人而言是久旱逢甘霖,二人相对畅快地哭了一阵。金夫人见孟粹芳身穿重孝,暗暗吃惊,没等发话就悟到了缘故,才问近况。

贲夫人将一切经过叙说了一遍,金夫人叹道:“世道越来越不好,每家的遭遇也都出乎意料了。”她把自家的事儿,诸如熙清出阁,老太太归西,当下老爷奉敕赴杭州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老太太归西的消息,贲夫人虽说早已听到,但未能奔丧,现在听了很是伤感。金夫人仔细打量粹芳:紫玉似的脸庞更加容光焕发,红朱唇宛如樱桃,新月弯眉更加俊俏,微细的眼睛象盈盈的一波秋水。虽然开了脸,眉毛一点也不蓬起,脸皮没有变薄。红香白脸仍然照旧,燕雏鸠黄未曾变样。古谚语说:“水果生熟看在皮。”金夫人仔细瞧了半晌,更觉得内里有名堂。一问缘由,贲夫人如实告诉。金夫人叹道:“可怜我这姑娘,空担了寡妇的虚名,她的命也真苦咽!”粹芳泪水盈眶,借故进了里屋。杜麻子在外边收拢所有,典当东西,准备了一桌酒席。饮酒时,贲夫人问道:“听说璞玉媳妇早已去世,现在续弦了没有?”金夫人答:“孩子大了,也知道轻重了,他父亲叫他自己挑,直到如今还没有提亲事。”

贲夫人叹道:“唉!这两个孩子的命都这么奇怪,璞玉虽说结了亲,可是媳妇夭折;这个闺女连亲都没有结就离开了,难道这两个孩子都非走这步厄运不成?”

金夫人自忖:“姑太太的心还没死,想来原先我想定的娘家两个姑娘都已经有主了。何况老太太、贲老爷的心意也都看中了这个。这个丫头性情沉稳,见识深远,虽说有个出阁的虚名,可还是黄花闺女。我何不趁此良机成全这一美事?一则告慰老太太在天之灵,二则合乎老爷的心思,三则消除我儿子的怨恨,四则自己风烛残年也能得个依靠。”想定之后,叫粹芳看皇历,真是事情有缘,明天正是“宜婚嫁”的良辰吉日。贲夫人已料到嫂子的心思,心中暗喜,夜谈家务而过。

翌日清早,金夫人出去叫来高珍授意,让他与杜敬忠商量彩礼的事情,回来从玉清那里要一条大幅哈达,恭恭敬敬地献给了贲夫人,并说了求粹芳定亲的事儿。

那时粹芳站在金夫人跟前听她们说话,一听她俩正说自己的事儿,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红得象火,连忙躲开了。贲夫人接过哈达笑道:“老妹子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丑丫头不管她真假,也过了一次门。做你家的媳妇,不知合不合我哥哥的心。”

金夫人也笑道:“两个命薄的人合在一起,好在谁也不吃亏,老爷的意愿也在这儿,没有不合的道理。”二人大喜,齐声大笑。

丫鬟来贲夫人的耳旁说:“管家在耳房报事。”贲夫人忙出去。高珍将在外面与杜麻子商量好彩礼的事禀告金夫人:“奴才等商量:牲畜和酒肉数跟德姑娘的彩礼相同,折算起来为数并不多。但姑太太这儿生计拮据,奴才们的意思,就算接济也罢,将一切计算起来成宗订纳五百两银子。婚礼前没有别的事儿,这样两便。”并将昨天刚到时债主要帐几乎要打起来的事儿和准备宿的饭菜极为困难的情形告诉一番说:“今天最好回船。”金夫人点头,从福寿那里取了钥匙交给高珍,说:“快去船上从吴姨娘那里领五百两银子来。”

贲夫人来请吃饭,金夫人进来坐下,同贲夫人母女吃饭,问她同船回苏州怎样?贲夫人道:“有现成船,本想一同走,但债务缠身,一时不能离开。并且须将老爷的灵柩运走,最快也得到秋季。”说着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