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放盂兰盆河灯,再唪经一次不是更好吗?”末等顾氏开腔,一个管家接过来道:“索性放。百天的灯怎么样?你们这些长老的大慈大悲,太过劲儿了吧?”长老听了呵呵一笑。

顾氏等叫那个管家留在这儿晚上放灯,坐上轿子下山。刚上船时,家人传达:“老爷从瓜洲渡口找到了姑娘的遗体,想同老太太的灵柩一起在平山堂埋葬。”顾夫人急着去看,叫船快点走,她俯瞰那波涛汹涌的长江,实在憋不住放声号哭。娜氏也是个爱哭的人,忙从旁边助威。几个船上的丫头、婆子们齐声大哭。声音随风飘扬,有高有低,有粗有细,从远处听来还甚悦耳动听。

原来金公在瓜洲停船,那天早上去金山寺进香时,正是安葬太大人灵柩的日子,将要起锚,顾夫人派的人来到这里报告了小姐掉到江里的事儿。金公大惊,顿足叫苦,痛哭了一阵子,忙叫水手们寻找。因为安葬太夫人灵柩的事儿也不能误,忙往江边走去。一个家人飞跑前来禀告:“在江口沙滩上找到了小姐的尸首。头发散开,脸上身上沾满了泥沙,两手带着金镯子、明珠耳坠,伙伴们都说是咱们大小姐,请老爷去看。”金公听了这话,心肝都碎了,皱着眉头道:“是就是吧!我还看那个薄命的姑娘做什么?你们快去买棺木,雇人抬到平山堂,我将她葬在老太太跟前就是了。”那人领命,“喳”一声走了。

金公船靠岸,雇人抬太夫人的灵柩,自己步行,不久到了平山堂旧坟茔地。家人前天来掘了墓穴,准备停当,金公哭拜了父灵,与母亲灵柩合葬,添土成坟。刚举哀完毕,一群人抬来了紫榭的棺木。金公看了泪下如雨,在太公太夫人墓旁挖个坑草草埋葬,立了个石碑,记上了名字。

那时日已偏西,起了风,刚要回去,家人传话:“太太来了。”从山麓两顶小轿飞跑上来。金公哭着迎上前去。顾、娜二夫人下了轿,先哭拜了太公太夫人墓,来到紫榭墓前,顾夫人高声哭喊,喉噎气憋,昏厥倒地。金公忙扶起,老俩口手拉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正是:

人生万事皆无味,白发反送黑发人。

金公一看丫鬟凭霄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小匣,跪在墓前哭。询问缘故,瑞红道:“这里面是姑娘平时写的诗画和用的针线,都是她最喜爱的东西。留下来反而引起太太的悲伤,想。一齐埋下,不料没有赶上才哭。”金公点头,不胜悲痛。因近处有石工,拿来一个石匣,装在里头埋在墓前。

家人禀报:“日将落山,到船上还有二里路。少爷也快来迎接了。”金公念子心切,催众人坐轿上车向江边而来。

原来金公有一子,名唤金钟,年方十八岁,比紫榭小三岁。在浙江的从弟金星汉无子,才收养的。现在星汉去世,金公子听说父亲要来,与老管家刘功修缮旧居庭院,诸事繁忙,耽搁了不少时间,今天刚到瓜州渡口迎接,恰好老爷太太不在船上。刚刚登岸,金公骑马先到。金钟忙跪在马前迎接,金公看儿子长高了,由悲转喜,进船舱里坐下。随着顾、娜二夫人到来,看儿子器宇不凡,知书习字,心里略感宽慰。

次日早晨,起锚之前,金钟上平山堂叩拜祖父母和姐姐的墓回来,随同父母回浙江。日偏西前到了江南岸,金公家人备了车轿马匹等候迎接,至友亲朋也都来了,亲戚见面悲喜不提。不久都进城,到衙门前一看,家院修得如同新建一般,金公大喜,与亲戚宴乐三天。

从此秋尽冬过,又到初春,不料山阳宋知县为给儿子娶媳妇,托本城大都县知县,与儿子宋涛同来。按理金公将姑娘落水一事说明,以退婚为宜,却怕家丑外扬,与夫人商量。顾氏早有把凭霄嫁给的意思,按着以翠玉替香菲出阁的先例,将凭霄代紫榭出嫁了。

这事对顾氏来说,将凭霄当小姐嫁给官宦子弟是无比的恩典,但对凭霄来说哪里谈得上恩典,只是无限的痛苦罢了。金公虽是官高望重,胸怀宽广,毕竟没有读过书才出了这般纰缪。不想那宋涛虽然长得丑陋不堪,却有君子善心,将凭霄看成水月观音菩萨,尤其他还有一个迎合女人心理的本事,不到一年就生了一个小男孩儿,孩子不象父亲,五官面貌很象母亲。宋知县看了知道宋家有后,放心舒怀,将孙子看如至宝。凭霄知道大局已定,在枕席之间说明真相,那宋衙内毫不在意,搂抱着凭霄说:“既使是琴默小姐,哪能比得上你?”因此,只是瞒着宋知县罢了。

贲侯进京前的二年间有这么多事儿。这是《一层楼》之后,《泣红亭》之前的故事,凭霄讲的那有我说的详细!

正是:

说尽实情铁石熔,奇文流传沉珠玉。

却说凭霄将紫榭死去的事儿从头到尾粗略地叙说之后,璞玉听了五脏碎裂,实实难忍,忙辞别凭霄出去。将上轿时,那宋衙内挣扎着出来喊道:“饭饭饭也不不不吃……我我我……还没完,失失失……迎。”璞玉没等他说完,拱手说一声:

“再见!”就坐上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