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了。妻死夫前,再无寡妇了。子在父亡,永
不绝嗣了。人家吉利莫过于此,还不快追他回来拜谢!’那屋主听了,方才大悟,急急叫人追去,已不知往那里去了。
  那济颠走到一家馄饨店前,店主认得是济颠,便邀入店中吃一碗茶,济颠吃完了道,‘我承你请我一番好意!没甚报答,你取笔砚来
,待我将“馄饨”为题,做几句写在壁上,与人看看也好!’店主忙取笔砚来,济颠提起笔来写道:
  外象能包,中存善受。杆出顽皮,捏成妙手。我为生财,他贪适口。砧几上难免碎身,汤镬中曾翻筋斗。舍身只可救饥,没骨不堪下
酒。把得定,横吞竖吞;把不定,东走西走。记得山僧嚼破时,他年满地一时吼。
  济颠方才写完,忽一个后生,满脸焦黄,刚走到店门前,一跤跌倒了,看看已是没有了气。店主惊得手脚无措,连连顿足道:‘这个
无头人命,那里去办?’济颠道:‘不要慌,待我叫他去了罢!’遂向死人作颂道:
  死人你住是何方?为何因病丧街坊?
  我今指你一条路,向前静处好安藏。
  念罢,只见那死人一毂辘子爬将起来,竟像活的一般,又往前走,直奔到岭脚下,又跌倒死了。店主并四邻的人看见,喜之不胜,感
激不尽!正要作谢,济颠乘空早一迳走了。
  走到‘万工池’前,见一伙人在那里吃螺蛳,将螺蛳屁股夹断,用一个刺针儿挑肉吃;济颠见了念一声:‘阿弥陀佛!’即说:‘有
甚滋味?害这许多性命,不若舍与贫僧放了生罢!’济颠说毕,众人笑道:‘老师父不要取笑,已夹去屁股的死螺蛳,怎么放生?’济颠
道:‘你们若肯放,没有屁股也可生得,若不肯放,便是死的,生死只在你们众施主一转念间。’众人尽将吃的螺蛳,都递给济颠,道:
‘既是这等说,我们愿施舍了,请老师父放个活的与我们看看!’济颠接在手中,一齐抛入池中,口中念道:
   螺蛳!螺蛳!亦禀物资;命虽微贱,性岂无知!纵不幸遇馋人,而死于鼎镬;岂无缘仗佛力,而生于清池。莫嫌无屁股,须知是便
宜。
  咦!自今重赴清泉水,好伴鱼龙一样游。
  众人临池一看,只见那些死螺蛳,依旧悠悠然然的活了,不胜惊讶,回转身来,要问济颠缘故,那济颠已不知那里去了。故至今相传
,万工池中的螺蛳是没屁股的,传为古迹,正是:
  惨毒是生皆可死,慈悲无死不堪生;
  总推一命中分别,莫尽夸他佛法灵。
  忽一日,济颠偶在寺门前,只见阴雨密布,雷电交作,有一后生,奔至寺来躲雨。济颠将法眼看去,见他头上已插了该殛之旗,因问
道:‘你姓甚么?做何生意?家中还有何人?’那后生道:‘我姓黄,在竹竿巷粜米,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济颠道:‘你平日孝顺
么?’后生道:‘生身之母怎不孝顺?’济颠道:‘你既孝顺,为何该遭雷打?皆因前世,造假银害了人命不少,也罢,我且救你!’遂
引后生进至方丈室,摆正一张桌子,叫后生躲在桌下,自己脱下所穿的衣服,替他四面围著,却赤身盘膝,坐在桌子上,候那天雷交加之
际,念颂道:
  ‘后生后生!忽犯天焚。前生恶业,今世随身。上帝好生,许汝自新。我今救汝,归奉母亲,好修后来,以报前恩。诸恶莫作,众善
奉行。’
  颂讫,只见那雷电绕轰三次,无处示威,只空响一声,把那阶前的一株松树,打得粉碎。后生躲在桌子下,魂都吓散了,只等那风雨
止,雷声息,才敢出来,叩谢济公救命之恩而去。正是:
  ‘虽仗佛威,不使佛力,起死回生,雷神消迹。’
  一日,济颠正在打盹,忽有一个老儿,拿著一片香,来寻济颠书记。有人指说在云堂里打瞌睡,那老儿竟入云堂。济颠听见脚响,打
开眼一看时,只见老儿在胸前取出一片香来,向著济颠下拜道:‘小人乃是老剑营街鸨头蓝月英的父亲,不幸女儿月英身故,安排明日出
丧,到金牛寺门前焚化。求老师恕她罪孽深重,与她下一把火,超度超度。’济颠允了。
  次日,叫一条小船,渡到石岩桥口上岸,只见那送蓝月英的亲眷都来了,杷棺材抬到金牛寺前放下,蓝老儿遂请济公下火。济颠道:
‘你要我下火,把几串钱与我。’老儿道:‘已安排百串在此相谢。’济颠道:‘不消百串,只用五串钱,买几瓶酒来吃了,方好下手。
’蓝老儿即刻去抬几坛酒来,济颠吃了,手执火把,高声念道:
  绿窗曾记画娥眉,万态千娇谁不知?到此已消风月性,今朝剥下野狐皮。蓝月英,蓝月英,赋姿何妍,作事何丑?
  鸳鸯枕上,夜夜生财;云雨场中,朝朝配偶。只知娇丽有常,不料繁华不久。
  一日浪子觉悟,方知色即是空;忽然花貌凋零,始觉无来有去。山僧聊借无明,为汝洗凡脱骨,此际全叨佛力,早须换面改头。
  咦!扫尽从前脂粉臭,自今以后得馨香!
  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