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方能得免于难。及至天亮犹不敢走出,大家躲至次日中饭时,听得山下四无人声,方敢出来。
  原来,雪花早将小姐于天未明时背出洞,刚欲回到山下,远远望见旗枪,说声:“不好!”背着阿莲转身就走。望着西南方走了二、三里,息了息时,又走,走了又息,至走了这日晚上,已是江西玉山地界。一路恐人看见她是个女人,早与小姐改了个男人的样子,所以无人疑心。又见她两只男子脚,路上人总说她:“是男子。”因此并无阻档。是晚,寻到一个破庙安身表过不题。
  再说,镜如等由箬丛走出,至路上便遇着胡雄,说:“赵姨娘烧死,春云跌死,二人皆我亲眼见的。”别人听了犹可,水如听见,眼中便流下泪来,心想:“这一双好脚,不知她如此结果。”众人皆伤感了。
  共走到山下原处,只见一路上死尸满地,带了物件并房屋已变成瓦砾,尚是热腾腾的几十大堆。众人又哭了一回,亦不知赵姨娘尸首夹在何处。
  水如又追问春云,胡雄道:“只在山下深涧中。那个涧深极,当时我看了,人不能下去,春云总是死定了。”水如听了,只得罢了。惟尚不见华如等三人到来,放心不下。
  其时,只有家人胡雄来到,其余连影皆无。镜如看了半晌说:“此房屋皆无,寻个安身地方才好。”胡雄道:“不妨,离我们只一点路,有个掘空的煤洞可以暂歇一夜,明早再商量。”镜如等想到:“先前数年在家中何等安乐。即如逃反出来亦是高楼大屋,不料霎时阆变成立身在煤洞内。”无奈何,挨刭煤洞内,玉英仍背月娥进了洞,月娥着实感激说:“玉英,我的娘!若非妳大脚,我性命早已与赵姨娘一样了。”又想:“雪花亦是大脚,必是不死的。”于是大家忍饿团在一处挨过了一夜。
  次日,便商量,着人回西溪村看看房屋还在不在,即着胡雄去。胡雄去了两日回来说:“了不得!了不得!被长毛烧了,只剩了些小屋零星散乱,与大屋不相连的尚不曾烧,合村皆是一样。”镜如弟兄并大家听了放声大哭。当下想法子要将月娥女人等弄了回去,胡雄道:“少爷且慢,我是在路上得了长毛吃剩的干粮,吃了些方觉饱肚。少爷们是三,四日未曾吃点东西,可怜我却带点来不多,只好大家分分。”大家听了,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到手便吃。八人只分得六人,尚有月娥母子尚未分着,只得罢了。
  于是大家商议定:水如走得路,先回家,寻看村中相识的,来抬走不得路的,仍旧带了胡雄去。月如又要去,镜如看见他们去亦要想去,无奈这三、四日只吞烟泡不能过瘾,无力走路,只得让三人先去。就叫他三人在路上打听阿莲等三人下落。
  三人一日半方走到西溪村,即寻人抬轿。岂知人倒寻着几个,轿是无处寻的,没奈何拆了两扇门板,着四个人先到杨家村,镜如接着,只得自己坐了一扇门板,令月蛾带了杏生坐了一扇门板,其余均皆走路。所喜玉英等大脚皆能赶着轿夫。一路上好不伤心,镜如不禁又想华如、阿莲、雪花三人不知生死存亡,一路眼泪水未曾住。点烟瘾又熬了几日,心想:“幸带得泡多,不然早已死了。”才想得公公托梦说:“那三件事是最害人的。”如今句句果然不错。赵姨娘、春云两人不是为着脚小不能逃命死的么?幸亏月娥有个大脚的丫头背背,心中感激玉英,便想收了玉英报她恩,此是后话。
  一路想,一路抬,至三更方才到家。见了大屋皆烧去,大家放声大哭,也不觉饥饿,并轿钱也弄不出一个。幸亏抬轿的皆是佃户,不敢硬要的。
  坐了,定一回心,方要去村中借米。不料,小屋内长毛未曾寻到,被玉英搜出一粜米来,又寻着一只旧锅,便将破砖石搭了个地灶,安好锅子,拾些烧不尽的旧木料,大家烧起饭来。镜如口口声声说:“我没烟吃是要死的。”来不得坐在地上。
  是时,各人铺盖丢尽,月娥看见丈夫为熬瘾,眼泪、鼻涕满面坐在地上,不禁落泪,只得寻了一把旧草与丈夫垫垫。可怜,镜如因烟泡吞完,断了一日瘾,便觉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上一阵阵热起来,一时又恶心,一时又腹痛。到了恶心并苦胆水尽行吐出,到了腹痛并满地打滚。饭熟了也不能吃。一时腹痛稍好些又叫心痛,心痛未曾叫完又叫:“我头痛,如刀砍斧劈一般”,如此苦楚,求他老婆将绳子勒死他,不然当不住。月娥听了大哭起来。
  欲知镜如死与不死,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庆生机弟兄得窖 寻死路学究投营
  却说,镜如要他老婆勒死他,月娥听了大哭。大家看了说,哪有没有烟就要死,我们去村坊寻寻看,或者有人尚有鸦片烟未被长毛收去,讨点来救救你的性命。镜如在地下磕头说:“若能如此,便是我重生父母。”玉英不待他磕头早已去了。走了几处,皆说:“我们村上前头,家家种鸦片烟,却被长毛掳得干干净净,我们自己尚没得吃,哪有再分与别人。”
  走了几家,皆是一样说法,无奈何只得回来。路上忽然想着说:“当年老太爷烟膏最多,叠年熬起来,一罐罐放在地窖内。当年镜如曾偷过二次,后被老太爷知道骂了好几次。如今屋子虽被烧去,地窖内东西必不能烧,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