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到上房地基上寻着原处,扒去瓦砾掘开地窖,寻寻看有没有,碰碰他运气。”
  一面想,一面走,到了小屋内,说:“各处皆没有鸦片烟,有一个地方至今不知有没有?”月娥是来了未满三年,不知从前之事。水如忽然想到说:“必有,当年老太爷在时并没有吃,如今在地窖内想是烧不去的。”当夜并央了一个人,亦是吃鸦片烟的,许掘了分些与他。这人听了喜欢之至,便说:“你们指点何处是地窖,只怕连洋钱、银子皆有亦未可知。”大家听了更喜欢起来。
  此时,饭皆吃饱了,便拿了旧篾器做的火把,寻着有地窖的地基开掘下去,果然尚有两缸未动。玉英得了赶紧取起,分了与掘的人,这人得了烟恐黑夜失手,便将一块破瓷片盛了就走。
  这边,水如、月如弟兄两人寻寻,原来,尚有金叶子一包,约有七、八两,又有五只银元宝,每只五十两。水如、月如得了就有命了,何不再寻寻看。弟兄复至窖中,四处再检了一回,原来,只有这两包,余尽自碎纸。二人回身出窖,回到小屋,见月娥在地下喂丈夫鸦片烟。
  原来,镜如不能吃,须一口口喷进,半晌方能言语。月如二人方将得金银告诉他,镜如夫妻亦喜之不尽。月如又想:“前数年时候,给我们弟兄每个人分了三千元’我分毫未用,若放在地窖内,长毛必不能拿。将来我有钱,亦须好好的收藏。”看官知之,嗣后,月如便有存了一个积钱的想头。
  是夜,各人皆睡草稻中。虽有饭吃,却无盐菜。次日,打听得长毛被蒋大人兵勇,一路开仗逼到浙西,左大人驻兵衢州,衢州城坚不破,城内照旧买卖。镜如此时得了鸦片,人已复元,于是,令胡雄拿了二十两银子先买被铺,次买油盐,又寻着一个从前帮过的长工,令他去挑。复又将小屋隔了几间以分内外。又将不连处搭起草屋以遮风雨。是时,痛定思痛,水如复想起春云来,念念不忘,又想到二哥、阿莲、雪花三人必是死在山下乱尸堆中亦未可知。
  不数日,胡雄回来,将各件买回,说:“衢州城内米价好贵,每升一百念文,菜油每斤三百念文,盐每斤八十文。菜油与盐每人只准买四两,若店内认得此人,一日买过两次便不许买,各店皆有告示。城内大发瘟疫,吃鸦片人身体虚弱易于沾染,每日死人上千,衢州城内一处如此,他处可知。”又说:“妤奇怪,我方走至个营盘门口,见一个人似乎是我家请过的那个孔先生,迎上去一看却是他。他说:‘到营盘将有三个月,弄不来要想到别处去。’”众人听说道:“还是他有本事,将来军营中得了保举尚有官做呢。”这边镜如弟兄,暂且苟且度日表过不提。
  岂知胡雄才说这个先生,原是读时文被时文气熏入骨髓,原不晓得世务哪能办得军务。当时因听了师母说话投入营盘当文案。原来,这营官平常晓得先生,舍村远近皆敬重他品学兼优,因此将先生看重,聘他入营,请他在第三号管金衢严一带军情,所有军机警报皆先生主稿。先生若是吃得起的,无如开口就夹些文理在内。营官只说:“先生工时文,是一件顶难做的事,尚能做得来,岂有文报做不来的道理。”
  这日,便请至中营,告诉他:“长毛现在要攻我某处营垒,闻得长毛分三路来,官兵人少不能抵御,须请衢州镇饶大人派兵前来。文书内要说得紧急些,饶大人看了方着慌,便好添兵飞速前来。此文须当夜发去,不必太长,请师爷快办一办,师爷急去勿辞。”这先生客气了一番,又推逊了一番,说道:“恐做不好。”
  营官不耐烦,说:“师爷做去包好。但须以快为主,抄好就发,军机以速为妙。”先生听了回来起稿,做了一夜,次日着人送去,营官说:“此文书系请添兵,是一件要紧的文书,为何此时才办好?不必看,看了亦改不及,快些??去。”
  不料,此书到了饶大人衙门,内中幕友均系老办军务。将文书拆开,大家读不懂。文章只有十余行,内中“之乎者也”虚字行行排列,无人懂得。又把它细细揣摩一番,亦是不懂。幕友说:“此是月报例文,无什要紧。”因此未曾派兵接应。
  不料,这边营中等了数日无救兵到,长毛便用荷包阵围起,营官着慌,只得用五百名洋枪保着文案、粮局、军火冲出重围。不料头一阵只将文案保出,其余全军皆没。当时并不知这文书用了“之乎者也”,及至败定,营宫疑心:“如何饶大人不发救兵,以致我如此全军覆没?必定文书内未曾说得紧急,请先生检原稿,取出来看看。”先生道:“我放在文具中,当时走得慌,未曾带得。”
  不料过数日,统领左大人接着各路兵败的文书,将营官革去了顶戴。营官申辩说:“卑职有请救兵的文书,饶某坐视不派兵救应,请饬吊原文覆验。”往返数日,先生正在愁心,要验他文稿。因遇见胡雄,说弄不来,要想到别处去的话。
  先生待了数日,有人通知他:“师爷还不快走,饶大人已将原文呈与左大人看,左大人见了发怒,说某营用了一个时文鬼做文案,岂不误了军情大事,断送我个八营盘的性命事体尚小,若长毛即由此狂窜,东踞严州,西踞金华,浙东糜烂,这办文案的便是罪恶滔天。快将这文案捆送大营,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