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华如觉得不好回答,半日说:“我何尝不知恩爱?只因我心中有事。自长毛反过,我已三年未曾回家,究不知家中大小平安与否?昨夜想了一夜,小姐可晓得上半夜我未曾睡着。”小姐道:“明日回去再看,此时何必想它。”又将小脚架在华如身上,不准他起来。华如心想:“尔这人真错配了。我实不知小脚的好处,只见小脚死的好苦。大脚妇人如我师母一般的,便能耕种养她丈夫。所以我爱雪花亦是爱她脚大能做事。反乱时若不是她将我银子挑出,我还要讨饭。”一面想,一面便要将新人的小脚推掉起来。邹小姐知他心不在自己身上,留也无益,只得听他。
  原来,华如一心要想出京,次日,便与有才说知。有才亦说很好,随即通知他丈人,丈人便叫他家眷带去,华如只得答应。各人收拾了三、四日,华如便带了家眷,同了有才父子,此回便雇了四乘双套的驴轿至天津,下轮船至上海。华如要邀有才由杭州过衢州、常山再到玉山,以便自己好看看家乡,有才应允。便由上海至杭州,再从杭州搭了江山船,由富阳、严州、兰溪一路均系上水,又经过龙游,便知家门快近了。
  不一日到了。华如一人进了村,四围一看,满目皆非,自己房屋亦不认得,还是家人胡雄看见,认得二少爷,赶忙进去报了。华如见各处均是小屋,知是长毛烧的,眼中已是流泪。随后见了大哥与三弟,兄弟不觉吃一惊,见大哥满面烟釉,瘦得如棺材里倒出僵尸一般。老三是瘦得如昆腔《醉菩提》戏中所唱的,有二句可以持赠,说:“棱棱的瘦骨几根,瘪瘪的筋皮一片。”华如问了方知水如讨了亲便瘦得这般,由与三弟妇见了,方知亦是小脚,心中明白。
  于是众人一一见过,镜如又将阿莲已与了玉山陈家一节说了一遍。当时彼此,因又谈及雪花,遂又互相叹赏。华如又将在京已中了两榜,捐了知府分发江苏,并已曾娶亲,多亏大家凑赀一切告知,并说:“此时讨的邹小姐已在船中。等我先打探家乡可有房屋?你们可否无恙?然后再将轿子接她。”
  镜如听了,忙叫轿子抬去接。不一时抬到,并行李亦来了。大家相见毕,华如方说:“船上尚有我的东家,要送他到家,我须住一月方回来。”
  随着月娥等收拾出一间房将邹小姐安顿好。一时并不见赵姨娘、春云二人,问了方知为小脚不能逃难死的。华如听了心想:“小脚女人真是造孽。”一面看收拾了,然后仍辞了合家回到船上,有才接着问了,知是他安顿已好。随即开船至常山,过山不到四日已到金家了。华如一心记着雪花,住了三、四日便要想到他妹子处看看,一则认认亲,二则便好将雪花带回。
  这日,遂带了土仪,备了礼物到陈府来见了亮轩。口称太老姻伯,便即见了妹夫、妹子,看见雪花在旁,心中欢欢只不好言语。兄妹相见自有一番亲热处。阿莲知她二哥是要将来到江苏候补,便于这日亮轩与华如接风吃酒后,夜间邀到房彼此各诉乱离分散以后的情形。谈至四更,然后令雪花送华如到书房中安睡。
  原来,这书房即是陈芰亭的,芰亭成亲后便无人睡。雪花便大胆与华如各诉相思。华如说:“我已讨了一个人,即日回去,妳看好不好?”并说:“不日我弄了钱,要到苏州候补去。”雪花自做过梦后,一路狐疑,今日果见华如得了官,满心喜欢,便问:“我呢?你可将我丢在这里么?”
  欲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冷眼旁观知利害 热心独抱替勤劳
  却说华如听见雪花说:“你可将我丢在这里么?”华如便与她顽笑,欲试试她的心,说:“妳在这里很好,且逃难出来,各处岂无与妳好的?妳又生得招爱,我何必带妳去。”雪花听了信以为真,便说:“好!好!好!我可做尼姑去。”眼中就滴下泪来。
  华如看见雪花急了,便说:“我此来为什么?若说看妹子,何必这般要紧。”便说要接她回去,同到苏州去候差委。又告诉雪花讨的邹小姐脚小不能做事、我不合式并当夜未曾成亲的话,细细说与雪花,雪花方才感激。便问华如:“你在这里住几日动身?”华如说:“后日便动身,妳可收拾,收拾。”二人说至天将明时方散。
  次日,华如又与妹子谈说在京并逃难情形,又与亮轩及妹夫谈至多时,方才回房。雪花跟进来说:“我已收拾好了,今日大家早睡,明日好起身。”说了便走。
  次日,雪花一早进房说:“轿两乘已雇好,快些辞了大家好赶路。”华如听了,便叮嘱了妹子一番,又谢了亮轩祖孙收留二人之恩,遂带了雪花上轿。
  在路不必细述。赶了二日便到家。雪花又与各人见了,伤感了一回,华如便当着大众说:“要要雪花为妾。”大家听了亦说:“应该。”当日便告了天地祖宗,收了雪花。
  是时,家已无人管。吃烟的吃烟,爱小脚的爱小脚,华如原是读书人,更不将家事放在心,此时又要起会变产业弄钱去候补。家中所有出息,经手人赚了一皮,拿在账房各人抢着就用。
  是时,月如年已二十岁,常想:“我家自长毛反后尚可整顿,无如大哥是家主,吃烟一概不问,讨了三个嫂嫂皆是小脚,不能做事。